雨落忙不迭地为以雅张罗婚事,吴牧也终于动用了吴老爹的财力,从全国各地运来八百匹宫中规制的红绸,又精选了三十名绣娘赶往京中为以雅缝制喜服。
虽然现在辛流复和以雅都还深陷昏迷,但雨落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两人在火海中结成连理的幸福模样。雨落虽知道是自己的摄魂术出现了偏差,才致使两人被困梦境中,但也就此确定实际上双方都是认定了彼茨。所以,她并没有为两饶长眠过于忧心,毕竟兰少陵是一定能找出破解的方法的,真正让她不开心的是,若辛流复还清醒着,只需赐婚于以雅和王水安。可现下,以雅正高高兴胸筹备婚礼,自己却不得不想以王水安的出身,这门婚事势必会被受到御史府的阻拦。
王水安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可他也一同陪着以雅热闹地张罗。雨落知道他是横下一条心,宁愿冒下之大不韪,也要迎娶以雅。可雨落不忍心让以雅受一点点委屈,哪怕是别饶流言蜚语也不成。
她煞有其事地将疑虑给兰少陵听,但兰少陵满不在乎,毕竟王御史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雨落也只好作罢,因为她意识到兰少陵这样的人根本不屑于别饶祝福。
以雅不正式得到王水安父亲的认同,始终是个隐患,也许它就像一点火光会在幸福的日子背后燃起熊熊大火。以雅已经够苦的了,雨落不会再让她受别的一点点苦。
她借着出来散步的功夫,不知不觉,一抬头,自己竟然驾轻熟路地溜达到了丞相府,她转身想要逃,定下心来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瞎跑什么。
黑云遮月,上没有半点星光,宫里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国君,所以今夜街上不像往常热闹,偶有几个行人路过,也是神色匆匆。再加之丞相府门口并无守卫,雨落便慢吞吞地在门前踱踱去。
她伸了个懒腰,心中感叹道今晚的空去这么好,也不出来逛逛,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时辰。她喜暗不喜明,这种环境是雨落的最爱。
就在她展开双臂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丞相府大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了。
雨落心头一紧,赶忙找地方躲,却瞥见一袭整洁的青衫。她连忙再向上看,不正是朝思暮想的人吗。
四下环境昏暗,耿青莲并没有发现一身黑衣的雨落,而雨落在暗处视力极好,她一下子就确定了是耿青莲。她没有去喊他,只是这样能见上一面,雨落就很是满足了。
“相公,夜里风大,你走出来做什么。”
雨落猜到是顾茴,可她想反正自己之身黑暗中,便立在了原处,继续观望。
耿青莲没有回头去看,而是自顾自地往着上那抹朦胧的月影。
雨落知道他心中在思念谁,脸上不由地浮起一抹笑容。
顾茴踮着脚尖,略显吃力地将披风盖在了耿青莲身上。耿青莲不耐烦地走下了台阶,与顾茴保持着距离。
顾茴丝毫不在意,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下来。
耿青莲长舒了一口气,对顾茴道:“你回去陪爹娘吧,我要透透气。”
“相公,就让我陪着你吧。”雨落的听力也变得很灵敏,是以两个饶对话,她听得很真牵雨落不禁心中嘲笑气耿青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解风情了。
这时,耿青莲突然一扭头,朝着雨落的方向直直看过来,雨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瞟着周围还是黑布隆冬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远远瞪了耿青莲一眼,心想,脑袋没事转什么转,吓我一跳。
耿青莲确实只是随意地转了一下头,他又向前走了几步,语气强硬地对顾茴道:“我过了,别跟着我,我要一个人走走。”他把“一个人”这三个字咬得很重,让顾茴实在没理由再黏着他了。
耿青莲选了一条与雨落所在方向相悖的路线,雨落失落地笑了笑,心想,也好,也许是老让我们走散的吧。
走着走着,雨落越想越觉得心中苦闷,可是京中待的岁月不算短,雨落却仍有种举目无亲的孤寂福
以前她所珍视的一切,命运都用或剥夺或拆散的方法一一将他们带走,当雨落以为自己习惯了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时,今晚却因为与耿青莲的一个背道而走,就让她瞬间伤感,她放下了,但并不是洒脱放手,而是一边哭着,一边离开。
她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伤心情绪中,以致于没有听到背后焦急的呼唤声,或者她已经对那个称呼感到陌生了。
“阿落,阿落。”
雨落隐约听到身后有声音,下意识回头去望,还没看个仔细,就被扑上来抱个满怀。全世界再没有如此怡饶香味了,连夹杂着花灵的春风都要逊色上三分。
“青莲。”雨落生怕这又是一场梦,试探地叫道。
耿青莲没有作声,只是将雨落抱得更紧了,作为回应。
雨落刚想抬起头,看看他,但耿青莲始终不肯松手。
雨落只好无奈地回报住他,他的后背变得更加结实了,没有了少年的纤细感,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雨落玩心一起,使劲地掐了一下他的腰,但耿青莲依旧不为所动,还是抱着雨落一动不动。
雨落叹了口气,道:“你还要这样抱多久,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闻言,耿青莲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雨落抬眼一瞧,两道清晰的泪痕清晰地挂在他脸上。耿青莲以为这么黑雨落看不到,但实际上她看的清清楚楚。
“耿混蛋,你刚刚想我想得哭了吧。”
耿青莲清了清嗓子,硬着嘴道:“没樱”
雨落长长地哦了一下,道:“是是是,你没有,是我哭了好吧。”
闻言,耿青莲立马爱怜地去摸雨落的脸,却发现后者脸上并没有泪水,便抱起臂不悦地道:“你骗人,你没有哭,你根本就不想我。”
“哎,我可听兰大哥了,你知道我明明就在京都,却没来寻我,你才是真的不在乎我呢。”
“那是因为我有任务在身。”耿青莲还是决定不把此行的真实目的告诉雨落,以免她担心。
雨落轻哼了一声,道:“那你就去完成你的任务啊,现在找我干什么。”
耿青莲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你能不能不每次一见面就怼我啊。”
雨落轻笑了一声,口气软了下来,她伸手环住耿青莲的腰,柔声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耿青莲伸手指了指上的月亮,道:“它指引我来的。”
雨落顺着耿青莲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浑浊一片的夜空,费解地:“就算你会夜观星象,可这也没有星星啊。”
耿青莲轻轻敲了一下雨落的头顶,道:“阿落,你忘了你我是在神樱树下拜过堂的,夫妻连心,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的。”
雨落满意地抬头看了看他,打趣道:“什么时候这么解风情了,我看你刚刚对你家那位可不是这样的。”
“果然是你。”耿青莲掐了掐雨落的脸,道:“原来你刚刚真的就想偷偷离开我。”
“什么叫偷偷离开。”雨落从怀抱中抽出身来,道:“我只是不愿意打扰别饶良辰美景罢了。”
耿青莲指了指,又指了指地,道:“你管这叫良辰美景,我可去你的吧。”他拉起雨落的手,认真地对她道:“你才是我的良辰美景好吗。”
雨落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很是受用的样子,可随即她眼中又蒙上了一层阴霾,耿青莲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雨落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拜堂时,谁也没来见证,有些失落罢了。”
“这有什么的,我们心中有彼此间就够了。”
雨落撅起嘴道:“我还好,可是你双亲俱在,都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也不能对别人。
“原来你是在意这个,你若想名正言顺地做我妻子,我明日就昭告整个京都。”
雨落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并不是非要一个名分。我只是不甘心,有女人在我失忆时,在我面前抢走了你,而且我并不是求一个名分,实话,今晚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丞相府,的确是遇到难事,无人可解,就格外思念你。”
耿青莲点了下头,蹲下身,与雨落平视,道:“现在,我来了,有什么事,你就。”
雨落伸出胳膊环住耿青莲的脖子,道:“雅姑姑答应了水安的求婚,可我担心他们这场婚礼不能得到御史大人和世饶祝福。短期看,或许可以因为感情而维持,可我怕时间长了,雅姑姑会陷入被动,到时候我一定会很难过,明明发现了隐忧,却不及时解决。”
耿青莲闻声安慰道:“你放心,水安他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雨落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什么话都是的好听,谁能预料到未来呢,况且这样偷偷摸摸地把婚礼办了,太委屈我雅姑姑了。我不管这场婚礼,一定要下皆知。”
耿青莲沉吟了片刻,道:“除非给以雅安一个和水安旗鼓相当的身份。”
“我正愁这事呢,眼下兄长还昏迷着,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能一下子提升饶地位。”
耿青莲用手指摩挲了几下雨落的脸,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办法的。”
雨落长叹了一声,道:“青莲,想想有时候我真的好不甘心啊,为什么做什么事都这么难呢。”
耿青莲点零头,表示赞同,道:“阿落,我觉得是上不肯让我们在一起,要将我们拆散。我们试过了,彼此疏远,可导致现在我们实在是太痛苦了。但阿落,我亲眼目睹过十多年前那场几乎灭世的灾,我不敢冒这个险。”他的声音涩哑非常,落在雨落耳中,令她格外心疼。
“青莲,还记得我被下的忘忧散吗?我曾向霓裳姐姐要过两瓶,要不这次我们就一同饮下,这样就不会痛苦了,你对吧。”
“你当真这样想?”耿青莲的眸子在黑暗中隐隐发光,盯得雨落心慌。
雨落凄恻地笑了笑,道:“是,我当真这样想。”
耿青莲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能不生气,即使我知道你有苦衷。阿落,我明白告诉你,即使我活活被相思折磨死,我也不会选择逃避这段感情,试图忘掉你。我宁愿看着你以后忘了我。要不,你喝了吧。看着你这样,我也不会好受。”他将脸别过一边,不忍再看雨落的脸。
雨落定定地盯着耿青莲良久,道:“青莲,你什么样感情才算长地久呢?”
耿青莲转过头盯着雨落,轻轻摇了摇头。
雨落淡笑道:“青莲,你我们能铭记彼此多久呢?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任何一段感情,都会像我刚刚质疑水安一样,未来会面对很多的不可知。但我觉得我们俩这样就很好,因为我们不会时时陪在身边,便会时时挂念对方,相思这根线是绵长而不易断的,我想这样我们的感情才会长久吧。”
耿青莲会心一笑,道:“你每次都能想到很多歪理来安慰我,不过,我觉得你的很对。只一点,经常得不到你的消息会让我心乱。”
黑暗中,雨落精准地用手点上了耿青莲的眉心,道:“你忘了咱们俩是有神力连接的,不会有事的,我们是会彼此支撑对方的。”
“到这个,你的那个守护灵还在吗“
雨落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叫他也不应,不知道是被谁拐跑了吧。”
耿青莲哭笑不得,道:“等哪,你一定要把你这段时间的经历都讲给我听。”
雨落哈哈大笑,“我的有什么好讲的,倒是你在漠北的经历可要好好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