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孽子!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他胡乱的嘶吼着。
宴琦只是轻笑,一点影响都受不到。
“不得好死呀!这真真是一个很好的祝福,可惜你儿子我无福消受,原句奉还给您好了。”
宴琦音色凉薄,眉眼如刀,闲闲的掸了一下衣襟尘土。
“好好待在这里,别逼我断绝了你我父子最后的感情。”丢下这么一句话,宴琦就大步离开了。
从来到这里,到离开。
他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三言两语是他和父亲唯一的交流。
除此以外,惟有沉默与酒水作伴。
刺骨的冰凉,是热辣的酒液也中和不聊。
从脚凉到了头。
“公子……”守地牢的俩侍卫正唠嗑着,忽然看见了走出来的宴琦,笑容顿时一收,齐齐见礼,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恐惧。
宴琦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照顾好我父亲,吃喝穿戴都别短了他。”
闻言,两人齐身一哆嗦,跪倒在地,“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宴卿槐是宴琦亲自打成重伤关来地牢的。
当时宴琦那双眼睛就随时要吃人一样。
没人不认为这两父子决裂的真实性,而且,自那以后,直到今,还是宴琦第一次踏入。
他们对于宴卿槐都是怠慢的,新主换旧主,谁不想摇尾讨好,给自己谋个光明前程?
谁也没想到,宴琦会对此发难。
这些可好,马腿拍到了马屁股上去!
战战兢兢,浑身颤抖。
宴琦一笑,拍拍其中一饶脸,目光嘲弄,“别害怕,我只是例行两句,你们表现得这么紧张,让我难免会多想。”
他的声音很轻。
落入两饶耳朵却犹如恶魔呢喃。
霎时间,一人身体抽搐一时。
下身黄白之物齐流。
宴琦嫌恶的退开一步,手在鼻翕前扇了扇,拂袖而去。
两人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劫后余生。
世人皆知宴府公子笃学好问,素有湖州名士夙儒之称,待人谦和有礼,懂法度,知进退。
但也只有他们宴府里的下人明白。
这根本就是一只披着优雅皮囊的恶魔,其手段之残忍,实在令人发指。
府中所收纳门客也大多都是奸恶之徒,恶贯满盈。
而能收服这些恶人为己用的宴公子,自当是恶人里的恶人。
“怎么办?”其中一人六神无主的,嘴皮子还在泛哆嗦,不停的眨眼睛,心跳平复不下来。
另一人咬了咬牙关,从地上爬了起,往他身上一踹,“还能怎么办?公子如何吩咐,我们照办就是,不要有分毫错漏。”
吃穿用度不可苛待。
但沦为阶下囚也是回不去昔日一府之主的位置了。
宴琦即便顾及血脉亲情不下杀手,也定不会心存敬重。
不过是孝道的表象,自欺欺人罢了。
“你先回去换一身儿衣服,再去东大街买几笼热乎包子回来。”那人皱皱眉,口中道。
另一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还在无力,问:“成,不过你怎么办?”
那人嗤笑,往他肩头捶了一下,“当然这儿守着了,不然你敢把牢门给空着?”
另一个点点头,得好生有道理。
然后扯了扯裤腰带,跟那人摆手又客套了几句话就走了。
两人搭档多年,彼此亲如兄弟,那人对他一向是照顾有加的,脑子也灵活。
对那饶话言听计从已经是深入镌刻到灵魂的习惯了。
“五爷,殿下让您尽快把东西送过去,别再耽搁了。”那人靠着墙站着,阴影里躲藏了一个人影,低声开口。
那人嗤笑,“发生什么事了?突然这么急?”
另一边的人影仿佛也有些无奈,叹息一声,“近来时运不济意外颇多啊,宁先生那里出了岔子,江爷那边也给闹崩了,南阳王府那个剑一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跟疯狗一样咬紧令下,这段时间可谓损失惨重。”
那人轻笑一声,几分嘲讽,“时运不济,意外颇多?这种辞殿下竟也是相信的?”
人影摇摇头,苦笑,“殿下自然不信,但眼下着实分不出精神来揪那只老鼠,且让他再多蹦跶一些时日吧!”
“这可不是老鼠,是猎人,这局棋,棋差一着,要输咯!”那人勾起嘴角,指腹往鼻尖一抹,抱着剑直起身子,走回到自己应该的站位上去。
阴影处也是一阵微风吹拂,凉意洒了遍地。
显得很是寂静。
衬托之下,牢里一声又一声的叫骂就显得很是清晰了。
什么逆子,养不熟的白眼狼,轮番上阵,直到了嗓子沙哑发不出声来才算消停。
门口的那位被称作五爷的守卫一直眯着眼假寐,手上手指不停的弹动,仿佛是有规律,又仿佛只是随意的节拍。
屋檐上,一人躺着,嘴里吊着草根儿在嚼,眼底一片精光闪过,手里把玩的是两颗琉璃珠子,很是绚丽梦幻。
“真没意思……”他幽幽叹息。
然后翻了一个身。
身下砖瓦磨蹭得叮当作响。
五爷警惕的睁开眼看过去,目光锐利如刀锋,仿佛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逃不过去。
但看见的只是一只肥猫耀武扬威的从树杈跳到屋顶,脑袋高昂着,慵懒的走着一字步,仿佛皇帝在巡视自己的河山和臣民。
五爷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暗嘲自己的过度紧张。
他来宴府已经三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什么存在感,又有谁会注意到他呢?
屋檐的另一边,之前躺着的那人依旧躺着,怀里是一只肥猫,脸上嫌弃,但还是动作轻柔的伺候着。
“祖宗爷,今晚带你干票大的,气死那北风的鳖孙子!”
他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眼帘逐渐垂落下,遮盖住眼底所有的光芒。
呼吸渐渐趋近于平缓。
当真是睡了过去。
除却手上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猫。
嘴角很诡异的逐渐扬起来,似笑,非笑。
肥猫也眯着眼,四肢放松的舒展开,喉咙里滚出来一声矜傲的喵呜,幽蓝的眼睛分外夺魂摄魄。
夜色降临之际,才是它的主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