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成为她宴文然太子妃的女子,正是将军府的二小姐,白璟。
虽然永安帝赐婚仓促,宴文然还是挤出时间,差人去调查了一番。就目前所搜集的资料来看,这位白二小姐,虽然长在将军府,却真是那种标准的“大家闺秀”。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也颇为不错。
想来,应该也不是个闹事的性子……
三拜礼成,宴文然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一番身旁的太子妃。因戴着红盖头,看不出相貌如何。不过看身形倒是修长匀称,安安静静地起身,看上去应该是个端庄的姑娘。
折腾了这许久,天色早已经暗沉下来。只是殿中点起了数百盏琉璃灯,始终亮如白昼。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拱起手来,齐声贺道:“臣等恭贺太子殿下大婚,恭贺陛下福寿千秋……”
终于结束了。宴文然松了口气。紧锣密鼓地准备多日,正是为了今时。
不,最令她担忧的大婚后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垂下睫毛,遮住了大半的眸子。
……
宴文然搀着她的太子妃,往锦华殿而去——锦华殿,正是东宫内的一处分殿,太子妃的寝宫。
一路上灯火通明,宴文然带着太子妃左拐右拐,绕过了不知多少个蜿蜒的长廊,这才总算是走到了锦华殿中。
她扶着白璟坐在床上,起身欲走,却又觉得不妥。转回身来,道:“桌上摆了吃的,你若饿了……便先垫一垫。待孤宴后回来,或许已经很晚了。”
白璟似乎没料到宴文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片刻,盖着红盖头缓缓点了点头。
大太监郑于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见宴文然出来,赶紧迎上,随着宴文然去宫宴。
她自然听不到,在她走后,屋中的白璟极轻地叹了口气,嘲讽地笑了笑,喃喃自语。
“东宫啊……真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了。只是,到头来居然也坑了这小孩……以后若是发现真相……可千万莫要哭了……”
若是有人在此处,定会大吃一惊!这新晋的“太子妃”嗓音低沉悦耳,却半点不似女子!
……
饶是宴文然自诩千杯不醉,这会儿也隐隐有些醉意。
官员们太过热情,这左一杯,右一杯的。若不是她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还真是不敢招架。
抬头看看天,这会儿的确有些晚了。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只是身边烛火照的太亮,只能看到些许若隐若现的星辰。
“殿下,您还好吗?”郑于担忧地凑过来,掐着嗓子问道。宴文然收回盯着月亮发呆的目光,回过神来,随意摆摆手,笑道:“无妨,回东宫去。
她慢慢悠悠地起身,用内力逼出些酒气,好让自己清醒过来,开始琢磨如何度过这洞房花烛夜。
……
锦华殿里点着龙凤烛,不如宫内照的明亮。微暗的光线,却使寝宫里有了些别样的朦胧。
关了新房的门,宴文然打量着仍在端坐着的白璟,余光瞟到桌上的小点心竟一个未少。
于是宴文然又给太子妃打了个“守礼”的印象。
所以……说点什么吗?还是,吃点东西?
那今晚怎么过?聊一晚上?总之,洞房花烛夜什么的……咳,想个办法先避开再说吧……
想了想,还是先把盖头掀开。
宴文然走上前去,拿起喜秤,便掀了盖头。
盖头被掀开,安坐在床上的白璟睫毛微闪,片刻适应了新房的光亮,便静静看向宴文然。
宴文然承认,有那么一瞬,自己是被惊艳到了。
白璟是真的美。乌发如墨,面容白皙,五官轮廓深邃。一对剑眉似乎带出了几分攻击性的美感,却被其下一双挺勾人的桃花眼化解掉了许多。她坐在那里,这样静静地看过来,当真……漂亮极了。
不过,在惊艳过后,便是有些好笑。
宴文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纵然白璟很美,不过,这白家二小姐,竟长得比她宴文然还要雌雄莫辨!尽管施了粉黛画着妆容,却仍有一股子藏不住的英气。若这姑娘换上一身劲装,说她是要去带兵打仗的小将军宴文然都信!
可能是因为武将家基因太强了?
而且,这样一看,白璟是真的比她高了半个头。因为那如墨的发上,并没有什么更多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挽了个发型,带了只素色发簪。剩下的头发便以红色流苏为饰,随意散落下来。
白璟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太子看到她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笑,迟疑着开口:“太子殿下是……在取笑臣妾吗?”
宴文然默了默,发现自己确实有些不妥,诚恳道歉:“抱歉,孤并非……有意。”
白璟嗯了一声,便不再搭话,二人默默无语相对。在烛火映衬下,太子妃的脸上,带着份无所适从的别扭与疏离。
宴文然看着白璟垂着的睫毛,想到资料中那句“此生非太子殿下不嫁”,总觉得哪不对劲。
不过,这场毫无预兆的赐婚本身就不对劲,她着人去查的资料也是仓促而得,想来也并不完全准确。
忽然,她注意到白璟始终僵直着的腰背,神色便又缓和了几分。
想必,太子妃可能是太紧张了。
她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白璟的肩膀:“你别紧张,孤……”
话还没说完,只见白璟忽然一下子弹起躲开,速度之快,倒把宴文然吓了一跳。
白璟眼神闪了闪,不知是不是宴文然酒气未消产生了错觉,她居然觉得,太子妃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防备。
“咳,那个……”白璟转向桌子,抄起酒壶,“殿下,我们……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宴文然闻声看去,这才想起合卺酒这回事来。咳……真不好意思,头回成亲,差点忘了这码事了。
白璟把酒倒在两个青铜的容器中,转过身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浅笑来:“臣妾……敬殿下一杯。”
她这会儿看上去倒是有些放松了。宴文然拿起其中一个酒杯,望着面前的白璟,忽然有一个想法:她这么高,长相又这般……咳,英气。怕不是嫁不出去才要嫁到东宫来的吧?
说起来也是,据资料写的,这白二小姐,比她还大一岁呢……
心思翻涌,宴文然垂头欲饮。却在杯子凑到嘴边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动作。
饶是她此刻不是很清醒,却也不会太迟钝。教她习武的师傅,也曾教过她一些浅显的药理的。
这味道……不对劲。
白璟有些迟疑:“殿下?”
宴文然勾起嘴角。
再抬头时,眼中渐渐涌上了清明,与似笑非笑的神情。
“大胆!”她夺过酒杯一摔,青铜的杯子“咚”地撞在桌子腿上。
宴文然转身直接把白璟压倒按在床上,冷笑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酒里掺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