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定了主意,觉得孤醉醺醺的,根本觉察不出你动了什么手脚是吗?”宴文然倾下身子,用手撑着,把白璟抵在床铺上,冷冷地看着她。
刚才闻到的气温极淡……若是她没有保留一丝清醒,就那样喝的酩酊大醉地回来,或许真的察觉不出来。
从气味上来讲,倒有点像民间颇为有名的“一沾倒”,就是那种只要尝到一星半点,就会沉沉的睡过去,无论什么响动也难叫醒,一觉到天亮的药。
“殿下……”白璟显然没料到这一变故。如墨的黑发散落在床上,被捉住的手有一瞬间的紧绷。
宴文然皱了皱眉,维持着面色冰冷:“何人派你来的?”
白璟这会儿显然已经回过神来,长长的睫毛扑闪两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凌厉闪过,却被很好地隐藏在眼底。“没人派我来,殿下。”
宴文然嗤笑一声,继续道:“这药你如何解释?”
如何解释?白璟沉默片刻,忽然灵光一闪。
她偏过头去,低声道:“是臣妾出来时……拿错了药。”
拿错了药?呵,莫非本来还想致我于死地不成?难道是白将军在打什么主意?宴文然掐起白璟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哦?是么?那,太子妃,你本来想拿什么药?”
白璟的一双桃花眼定定看着宴文然,声音更轻了几分,带着些诱导之意:“洞房花烛夜,臣妾本来想拿的是什么药……殿下当真不明白吗?”
莫名奇妙忽然被撩到的宴文然手一松,反应过来后不由红了脸,向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这……
她冷静些许,沉思了片刻,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过于冲动了些。不管白璟下药究竟是为什么,只是……咳,这个理由完全行得通。晏清国史上,也不伐许多王妃皇后的,入宫前听从自家嬷嬷的教导,带了些……药来。
偏偏这“一沾倒”只会让人沉睡,并不会伤到人。况且,这药与那种……真的极为相似,拿错了也算正常。
宴文然倒不是有心想给太子妃开脱。只是,白家自古为晏清国守土开疆,世代忠良,实在找不到什么白璟谋害自己的理由……这一次……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这不失为一个避开同房的好借口。宴文然坐到了桌边,正好借这个下药的由头,离白璟远远的。
白璟慢慢在床上支起身子,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
一大清早,阳光透过窗照在桌上。屋外忽然传来几声鸟叫,想必是殿门外那棵桃花树落了鸟儿。宴文然动了动按在桌子上一夜压得有些发麻的胳膊,缓缓睁开眼睛。多年的习惯,让她养成了良好的自律。
只是,迷迷糊糊的,却先被她那太子妃吓了一跳。
白璟显然醒的比她还早,安静地坐在桌子另一侧,打量着宴文然,眸色深沉。
宴文然定了定神,起身整理衣服:“看孤作甚?”她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一身红色喜服,得赶紧换下来!
白璟在一旁问道:“殿下需要臣妾帮忙更衣吗?”虽这样说着,但她看上去,实在一点想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独自生活多年的宴文然听了这话,颇有些不习惯的别扭,回了句:“不必。”忽然又想起昨夜的乌龙,念及以后还要以“提防她”为理由,便又冷了脸色。
只要留三日即可。按照规矩,皇子大婚,三日必须在正妻宫中度过。昨天算一日,还有两天。
规矩可没定,三日后皇子的去留。
到时候她便可搬回寝宫去,与太子妃桥归桥路归路,便不用挖空心思想如何隐瞒了。
繁琐的大红婚服褪下,里面宽松的白色里衣却不必换下来。宴文然自认别人绝对看不出什么,这才安然自若地换起了衣服。
她偏过头,只见白璟正随意摆弄着一块白色帕子,疑惑却也没多在意,自顾自地收拾梳洗。
白璟在一旁摆弄许久,却不见宴文然有什么反应。想了想,却兀自勾起嘴角,凑了过来,轻声问道:“殿下可知……这帕子是做什么的?”
我哪知道?!宴文然随意瞥了一眼,道:“别告诉我这是你给孤的礼物。孤听说白家二小姐女红还不错,想必怎么也不至于弄一方白帕子送给孤。”会女红,这也是资料上写的。
宴文然努力模仿着嘲讽的语气,是想让这白璟离她远点。本是随口一说,不料白璟听了这话,忽然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宴文然不由有些疑惑。
“臣妾倒没想到……殿下居然这般迟钝……”白璟低低笑着,随手在梳妆台上拿起了一支素色的银簪。
还没等宴文然反应过来,白璟便已经在胳膊上划了一道,然后面不改色的用白帕子按住。
看着一团血迹渐渐在白帕上氤开,宴文然愣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白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腾地一下红了脸。
咳。第一次结婚,忘了这码事了。
宴文然盯着面前的酒杯,不去看白璟。
不过说起来……
这事是不是该她做?毕竟她扮演的才是男子角色,怎么也没有让人家姑娘受伤的道理……
纠结了一会儿,宴文然几乎同手同脚地走上前。她过去帮着止了血,又找了根布条为太子妃包扎了一下,干巴巴地道:“走吧?”
白璟比她倒适应得多,笑意仍在眼底。她放下宽大的袖子,见半点不露伤口,才点了点头。
……
刚一出门,几个宫女便迎了过来。宴文然觉得脸上烫的很,有些别扭地僵在那里。
白璟真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微红着脸把白帕子递了过去。八个宫女接过帕子一瞧,七个都笑逐颜开,一边在嘴里嘟囔着:“快拿去给娘娘看!”一边赶紧往皇后宫去了。唯有一个,怔愣在当场,表情惊悚,如遭雷击。
宴文然仔细看了看,哦,不是宫女,是白璟从家里带来的小丫鬟,她昨日见过的。
那小丫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仿佛见了鬼一样。
她指着那几位宫女远去的方向,磕磕绊绊仿佛连话都说不利嗦了:“小,小姐,那,那是……”
宴文然挪开目光。
白璟轻笑一声,拉着宴文然一起走上备好的轿辇。
大方得体,大家闺秀的样子。
啧,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