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今日从家中走的很早,走之前和秦若提过是要去联合周边的村子,多找些人手过来。他们所在的这座乐园镇,满打满算人口不过五十,镇中只有许墨一位警官负责平时的治安维护。其余周边村子皆是零星住着几人到十几人,散居在这座荒野之上。许墨便盘算着将还未出事的村子聚在一起,守望相助。
因此,今日荒野中橘色的太阳还未升起,这位少年警官披星戴月已经走出了家门。
镇子里的恐慌始终带着醉生梦死的迷离,妇人们依旧沉迷于幻想中的浪漫,男人依然沉迷在荒野中纵马狂欢。仿佛几个村子遭到的屠杀,根本不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真实事件。
“夫人,过两周神父就会来了。”一位长相甜美的少女,提着裙摆在清晨朝着秦若甜甜的笑,有着这个洲际独特的矜持,笑不露齿。
“神父?”秦若在镇子里呆了几天,妇人们愿意主动与她攀谈的越来越多,应是秦若最近的品行越发良好,既不和镇中的男人抛媚眼,晚上也不会随意留宿在男人家中。连镇子里的少女,也开始与她攀谈。
“是啊,我之前与神父通了一年的书信,他才愿意来咱们镇子里做专职神父。”少女金黄色的长发卷曲,蓬松的散在肩头,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圆圆的脸庞,微微一笑就现出颊上的酒窝。她将被风吹乱的金发捋到耳后,红艳艳的薄唇上挂着满足的笑意。“这位神父,在咱们洲里非常有名,我听劳伦斯说过,他是最有学识的一位神父。”
劳伦斯是与少女同岁的金发少年,两人因为年纪相仿在镇子里的关系比旁人来的亲近。
“那我真是替你高兴。”秦若知道,这位少女崇拜万能的主,相信这位神祗能够为她带来幸福。镇子中大多数的人,都对基督教有着相同的崇拜。
少女其实很愿意和秦若多说说话。镇中的夫人年纪比自己大得多,她和劳伦斯都只有十五,夫人们经常会评价他们幼稚。秦若和镇子里所有的夫人都不相同,她年轻,漂亮,看待她们眼神平和。就如现在,别的夫人只会指责她与神父书信往来一年,而秦若会给予她一个友善的微笑,一句鼓励的话语。
少女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娇憨的面容稚嫩的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的清楚,她闭着眼虔诚道:“我真希望神父能为我们带来幸运。”
“斯蒂亚,快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镇子里这条最宽敞的石子路,并不喧嚣。成年的男人们一早就开始了一日的劳作,夫人们还守在家中,只有劳伦斯和斯蒂亚,最喜欢在清晨漫步。
秦若朝着跑向他们的男孩子点点头。
男孩对上秦若黑曜石般的眼睛,羞涩的低下了头。“斯蒂亚,我求父亲将地方定好了,这就带你去看。”
斯蒂亚邀请到了那位广博的神父,劳伦斯已经告诉了父亲。他的父亲是镇子上的工匠,昨日两人商量着要在镇中为即将到来的神父建一座教堂。劳伦斯的兴奋,正是源自于此。
“你们去吧,我还要去买点东西。”秦若今日出来的早,正是想要在镇中转转,多熟悉熟悉。
她仍然不习惯穿这个洲的衣着,不止要先穿塑身的里衣,还要将那繁冗的长裙罩在衣外。穿在身上既闷又紧,有时还让人喘不过气。
哥特式的公主裙,复杂和繁琐的设计早已成了它的特点。秦若的骨架小,不同于镇中西方姑娘的高挑,但她脊骨笔直,走姿端正,周身都萦绕着自成一体的飒爽,便像位天然韵致的女王,傲然端庄。再加上她的雪肤黑发,也大大异于这里大多数的姑娘,理所当然就成了镇中最别致的风景。
酒馆中的女人一夜未眠。金发碧眼的姑娘,以手捂住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媚眼如丝,站在二楼阳台上。
屋中跟她翻云覆雨了一夜的男人裸着上身,从后面拦腰将她抱住。她小小的惊呼一声,未着寸缕的下身美腿丰韵迷人。
“嘿,你可真带劲。”男人将她翻转压进自己怀中,勾了尾指解她胸前系得松垮垮的丝带,漫不经心向下眺望。
视野所及,只有秦若。
他的手蛮横的拍在女人屁股上,问她:“喂,那个妞卖不卖?”镇中的酒馆,是他呆的最多的地方,女人被他玩了个便。这里的女人天生风骚,床上更是花样百出。不过时间长了,还是有些腻歪。
怀中的女人衣衫尽褪,早已被他熟练的挑起了情,欲,眉眼含春,用着一汪秋水似的眼睛迷蒙的答:“亲爱的昂,那可是位夫人。”女人有着响亮的外号,荒野中的玫瑰。镇中匍匐在她脚下的男人们,因为秦若的到来收回了他们的追逐。就连那位年少的警长,也被东方来的妖精勾得五迷三道。她的语音加重在“夫人”两字上,明知面前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玩那些有夫之妇,她还是状似无意的说给他听。
男人耸耸肩,一头扎进女人胸口。
镇子的杂货铺只有一间,就坐落在主干道旁边。秦若推开门,风铃叮叮当当,交织成快乐的节奏。
柜台前的中年男人蓄着胡子,棕色的发中掺杂着少许白发。只是撇了眼秦若,又低头捣鼓手中的怀表。
“请问,这里有面粉和咖啡吗?”秦若站在长方形的柜台前,想着那位叫斯蒂亚的少女似乎提起过,她很喜欢喝最近刚刚开始在洲际盛行的咖啡。
“咖啡?我这只有咖啡豆。”杂货店的老板回答秦若时,头也不抬。“就在左边屋脚的袋子里,需要多少自己去拿。”洲里一个月会为杂货店提供一次共计,那批咖啡豆也是才进来的新鲜玩意,他原以为根本就不会有人要,随手扔在了角落。
秦若顺着他的指示找到了半袋子装着咖啡豆的袋子,“咖啡豆这样放,是要受潮的。”新兴的咖啡,在洲里没几个人懂。秦若只用肉眼,已经能看到咖啡豆受潮的痕迹。
秦若的话刚说完,屋中又一次想起了风铃碰撞的叮当声,清脆悦耳。
柜台前的中年老板嗤笑,“嘿,别以为你真是什么夫人,就在我这指手画脚,等修斯回来知道你背着他在外面找情人,肯定立刻让你滚蛋。”
……
好吧,秦若明白了,她的丈夫在外工作,马上就有可能要回来。而她之前的做法,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咖啡和面粉,她还是换人来买吧。
许墨回来的时间,比秦若预估的早。秦若从杂货店走回家,许墨已经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屋中。
他的三角巾被扔在沙发上和牛仔帽一起胡乱堆叠着。这位年轻的警官气色并不好。他斜靠着沙发,颓废着,目无焦距,马甲只悬在上身,露出他蓝色的衬衣。
“这是怎么了?事情不太顺利吗?”能让许墨看重的,目前应该只有一件事。
屋中的时针,此时指向了上午九点。
“不,夫人。你不知道!”许墨今早打算从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村子开始游说,他起的很早进入那座村庄的时候天还未亮。那时候正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刻,他敲了几户人家的门,无人应答。
晨光微熹中,他发现了被用旗杆吊起的死人。村子里十一户的农民,全死在了昨夜。
他用了大量时间去勘察,生怕错过仍有一口气的活人,翻来覆去的在被挖成的大坑中找寻。十一户人,死的不能再死。
这个村子,里面住的全是种植的好手,也是荒野中唯一能够自给自足的一个村庄。如果不是他今日的到访,只怕这座村子的灭亡,没有任何人知道!
许墨将头深深的埋进了双手中,究竟是什么样的魔鬼屠杀了周边一个又一个的村子,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上帝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年轻的警官,根本不敢想象若是这群疯子来到镇里,他们的结果会怎样。他用颤抖的声音,一点点倾诉心中的恐惧,将上午在村子里看到的情景讲给秦若听。
秦若却是一听就明白,这哪里是什么魔鬼。只不过是来这里的星际游客发泄的方式。
屋中不止他们两人,司浔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静静的聆听警官的描述。他很安静,不会在别人说话时轻易打断,直到许墨在情绪不稳中颠三倒四的将村子的情况表述得差不多时,他才发表了意见。
“警官,我想最首要的,是让大家都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让大家做好准备,即便……他们真的来了,我们也有能力一搏。”许墨很喜欢单单叫司浔的名,也许是因为他们相仿的年纪,让这位年少的警官总觉得很亲近,但司浔在面对的许墨的时候,却是循规蹈矩的只用警官做称呼。
他不喜和人的距离太近,这种淡漠的疏离不止表现在平时待人接物的疏远,连称呼上也能窥得一二。就如此刻,他仍然是用警官来称呼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