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亚一家的的惨事,在镇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足五十人的镇子,开始正视起这伙杀人如麻的匪徒。
女人们逐渐减少了出门的次数,男人们也削弱了晚上去酒馆的时间。镇子里以一种缓慢迟缓的节奏,悄悄发生起变化。
许墨召集了另外三位警官,四人在城镇大厅里将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所知道的一切消息毫不避讳的转述给镇中每一位同胞,在这样的关头没有人能心存侥幸,也没有人再言语怠慢。乐园镇,拧成了一股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期望,期望活下去,在那群罪恶之徒的魔爪下换取到生存下去的希望。
劳伦斯这位金发碧眼的少年,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他开始沉默,不再如原来一般日日在镇中闲逛。他找到了父亲藏在家中的土枪,每天守在斯蒂亚小屋附近的荒原中,对着天空狩猎。
大厅的聚会中,男人们发表着自己的言论,他们开始重视起乐园镇的布防,规划起乐园镇的安全。
就在一日日的劳作后,男人们自发组建了团体,由劳伦斯的父亲带领开始在镇子周遭修葺长长的围墙。
而秦若,却是从斯蒂亚死的那天起,日复一日开始守在乐园镇的入口。年少的姑娘,鲜活的时候最爱与她诉说的,无非是那位广博的神父,秦若愿意为了那位可爱的少女,完成她的心愿——迎接神父的到来。
她在每一日的夕阳中,淡漠的看着一点点竖起的围墙,守候那位神父的出现。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七天,神父的马车终于姗姗来迟。
被少女称作最广博神父的男人,居然只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夕阳将他金黄的发色染成橘黄,神父穿着黑色的修士袍,领口坠着十字架出了马车。
他捧着旧约全书,朝着秦若微微颔首。
秦若撑住伞柄的手,微微用力。斯蒂亚,你看到了吗?这位你心心念念,视如神明的神父。
她嘴角勾起,红唇浮出噙着嘲意的微笑,礼貌的对神父示了点头礼。
笑容将她的容色点亮,黑曜石般的眸色成了蛊惑人心的原罪,迷人危险。
在荒原猎猎阵风中,秦若微微仰起了下巴。她如这镇中所有的妇人般,高傲矜持也魅色动人。
烈风吹不弯她的脊骨,初冬的寒凉压不垮她的脊背,斯蒂亚的惨死另她反省在反省,如今的她只保有对乐园镇的善意以及对自己的自责。她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镇子,这镇中的人们那样凄惨的死去。
神父棕色的眼瞳里,现出一抹迷茫,很快便被他以公正慈爱的神色所取代,俨然在教堂中弥撒的庄重祥和。
秦若唇角的笑弧更大。
酒馆二楼的男人,对上了秦若的视线。
他们的视野在空中交汇,她从他的眼中读到了强烈的兴趣。他从她的眼中一无所得。
男人神色变幻,最终归于平静。他抓了手边的女人又亲又啃,撕裂女人丝质的睡意,很快露出了她的酮,体。
他狼一般的眼睛从女人肩头送出一记挑衅的目光,秦若却早已收回了视线,只专注应付走在她身旁的神父。
司浔持续着早出晚归,几乎已经与她的世界隔绝,要不是每天早上屋中烤好的金黄面包和冲泡好的咖啡,她真要认为这位名誉上的侄子离家出走了。
秦若早已开始悄无声息的打探镇中的一切,关于这位迟来的神父,关于酒馆二楼最近宿着的那位客人,关于镇中多出来的每一位生面孔。
隔壁的村庄被大火消失殆尽,村庄里十岁的女孩受到了与斯蒂亚相同的待遇,这些都是昨日才发生的新鲜事。
而昨日,酒馆二楼的男人不在,今日,神父突然出现在镇子里,都能说明一些旁人不会注意的问题。
秦若心中有数。
今晚,将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荒野中,无风的天气就是上帝的恩赐。
夕阳渐渐散尽它的余晖,缓缓下沉。
日月交替,明月高悬。一如秦若的猜想,今夜,无风。
许墨难得的在今夜早早打开了家门,窝在沙发上。自打上次同秦若一起勘察过斯蒂亚出事的地点后,他发觉自己对这位的夫人的感情起了变化。如果说原先是为了这位夫人的美色,让他陷入了痴迷的陷阱。那现在的夫人,在他心中更像是一副有着浓重艳色的概念画,他已说不清对她的感受,只知道每次见过一面之后就会更加急迫的想同她再见一面。
她变得越来越冷傲,仿若一夕之间盛放的黑色玫瑰,淡香迷离,低调糜艳却又时刻蛊惑着他,以她每一帧的表情,勾引了他全部的神魂。
他经常会追寻着这位夫人的身姿,沉迷在她幽深的眼波中。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吸食一种让人不可自拔的毒,逃无可逃。尽管,有时她冷漠的锋芒割伤他,也让他无可救药的只能做那扑火的飞蛾。
现在转回头去想一想,原先的夫人,更像是一汪水,色浅而味寡,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妖孽。
他急喘口气,策马归家时恰巧碰见她跟在神父身边,笑容张狂。他却没敢上去打招呼,只知道她的艳色在那抹张狂中被放大到了极致。
他落荒而逃似的回了家,震惊于这位夫人对他的影响。
今夜,才刚刚开始。
镇子里的男人们多日劳作,不止要坚持白天的本职工作,又在晚间肩负起另一项体力劳动,算起来也有一周。几位年纪稍长的男人,便安排了今晚的狂欢。
他们在酒馆大肆畅饮,恢复了镇中多日不见的喧嚣,笑容重拾。被酒水浸透的男人们,有些脸上挂上了红晕,有些泛了青白,各色不一。他们围坐在酒桌前,大声说着低俗的笑话,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白色的酒液。
许墨也接到了男人们盛情的邀请,但他没有去。连日来的布防,挖开镇边的荒野,架设一个个陷阱,早已让他筋疲力尽。他唯一的念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里,能够和夫人翻滚在家中的大床上,用体温慰藉彼此。自然,这种想法他也只是在心中暗搓搓过了无数遍,面对着如今的秦若,他……说不出来。
乐园镇处在荒原的之中,恰恰好成为这片荒原的中心,如果这个洲是个圆,那乐园镇就是它的圆心,以它为圆点向四面八方拓展而出现新的村庄。
戴米乐公司在布局时,严格按照旧制将这座星球分布成一个个洲际,每一座镇子都是洲际里最特殊的存在,有着它独特的历史含义。秦若所处的这个洲际,这座乐园镇,便是以中世纪为样本构架的虚拟世界。公司将这做镇子的背景,设置成“淘沙热”时期的中世纪,所以乐园镇外向西骑行,便能看到连绵起伏的群山,那里被洲际用来开采矿脉。
“嘿,警官的小玫瑰,”秦若为神父安排的住所环境不算太妙。正是酒馆二楼空出来的房间。这点倒不是她有意,实在是镇中人口稀少,往常过往游人更是几近于无。镇子里除了各家各户自己的居所,竟然没有正规的旅馆。只有这座紧邻着镇口的酒馆,时长还能供醉酒的男人们住宿,慢慢的二楼便顺理成章的成了所谓的“旅馆”。
秦若黑色的眼眸微微敛着,眼风流转睨向那人。
视线里,叫她小玫瑰的正是艾雷利,酒红色的发泽配着酒馆中暗红的淫迷光线,有些醉人。他举高手中的酒杯,灌了半天酒的脸色发烫。
其实,这位警官知道自己应该叫她夫人,但他就是不想。一周来同镇子里的人混的熟悉后,这位警官天性里的粗狂豪迈渐渐展露。他同镇中大多数的男人有着相同的爱好,喝最烈的酒,玩最漂亮的女人,做荒野中最刺激的事。
警官喜欢逗秦若,尽管他们的交集少到一根指头就数的过来,他仍是固执的从未尊称她为夫人,而是用他刻意压低略哑的嗓音,在见到她的第一时刻,唤她小玫瑰。
他曾听一位姑娘说过,他沉着嗓音说话时简直性感得让人合不拢腿。
多棒的称呼,若是能将前面的警官两字去掉,他会更加满意。不知想到什么,这位警官舔舔唇。“小玫瑰,你是要为自己找个热情的伙伴吗?”
艾雷利还未看到秦若身后的神父,他搭话的速度太快,快到秦若仅仅只是推开了酒馆的大门,一只脚还在大门外。
酒馆里的男人们哄堂大笑。
“我说艾雷利,你就别做梦了。”跟他同桌的男人抽过他高举的酒杯,冲着秦若致敬,仰脖将那杯酒倒进自己口中,咽喉滚动烈酒入腹。他用手背一擦,抓住艾雷利空无一物的手,“这朵玫瑰如今可是带着刺呢。”
艾雷利在此刻,看到了秦若身后踱步而出的神父。修士服被他穿的很平整,从颈口到脚踝没有一丝褶皱,旧约全书捧在他的右手。他脸上是制式的笑,很轻也很淡。就像是被人挂了一层假面,看上去禁欲而克制。
艾雷利无所谓的耸耸肩,眼睛却粘在秦若身上,生了根。
男人的笑声很大,艾雷利那点小心思在座的不少人都有,可谁也不会说破,他们讲究的是你情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