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听话听一半,在后面憋得心里发痒,好奇的探头张望着,不小心绊倒了门边摆着的一人高的鎏金海蓝长颈花瓶,连人带花瓶咣当一声摔倒在地。
花瓶倒是没事,可她却摔得不轻。
“谁!”苟从忠立刻起身拔刀,眼中爆出凛冽的杀气。
“糟了!”
萧允辰还以为进了刺客,暗骂一声便往里冲,结果看见从安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正强撑着起身。
手忙脚乱地将从安扶起,萧允辰也没有心思管苟从忠,一边吩咐他善后,一边将从安扶到床边。
被吵醒的小樱打了个呵欠,极为嫌弃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而后才继续昏睡。
“有没有哪里疼?”萧允辰紧张地掀开她的衣裳,果然在她的小臂上发现了小片的擦伤。
“没事啦。”被这般关心的从安反倒有些尴尬,赶紧收了收手,淡定地道:“这种小伤,放着不管也没事的。”
她之前习武的时候受的伤可比这个重多了。
萧允辰闷闷的嗯了一声,小声解释道:“这件事,大哥的确办的不妥。”
“你若是想要求情,大可直接来说。”萧允辰抿了抿嘴,明显有些不满“何必摔自己一下?”
???从安:我不是!我没有!
从安尴尬的看着他,小小声道:“其实,臣妾是偷听入了神…”
结果又什么都没听见,这才一不小心失了神。
萧允辰叹了口气,拉着她到了外间,将她按在书桌前,而后将那沾着泥泞的册子摆在她的眼前。
具体的事宜,看这个就好。
但看到从安的目光落在那些加密的暗语上时,萧允辰明显有些头痛“要是留有活口,说不定能找到这密文的解法。”
从安看着那些现代文字,心情十分的复杂:绝无这种可能…
好在他们没用外语交流…
现代文字主要写了他们的一些研究,这些人发现,孩子,尤其是年龄尚小的孩子,在濒临死亡后醒来,最容易引发穿越,引动穿越者附体。
除此,还有些女子,尤其是心有不甘饱受虐待的女子,亦是如此。
不过他们认为,若是通过虐待而引发的穿越,穿越者容易受到原身的负面情绪影响…
所以他们的大头还是放在孩子身上…
“怎么了?”萧允辰看着从安盯着那些暗语发呆,紧张的发问。
从安只觉着一言难尽,许久才蹦出一句“这些人…有病吧…”
还病的不轻,同时从安又有些犹豫,这些人搞这么大的动作想要制造同类究竟是想干嘛…难不成是要在这个虚构的大陆上,创造现代的繁华吗?
要是他们当真能勾出些理学的大能,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分辨同类的。”萧允辰若有所思地叹道:“要是有活口就好了。”
从安嗯了一声,决定不搀手这件事。
“那些人草菅人命,死有余辜。”从安道,同时有些担忧。
此事非同小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又多少有些张扬,再加上国都还有个一听名字就知道非同寻常的皇妃商城在…
从安觉着迟早那些神宫的人得找到自己的身上。
说不得还要往她头上浇一盆脏水,叫她成为明面上的背锅侠。
从安扫了眼那些现代文字,同样有些头痛,这些暗语背后的含义,她到底该不该叫萧允辰知晓呢?
况且,从安总觉着苍云城孩童失踪案这些人做的太过火了,若非他们嚣张到在同一个地方绑架了那么多的孩童,只怕这件事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追查至此的…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倒像是刻意想要他们查到此事。
这般一想,从安倒是闹不准,这灭口之事究竟是自家大哥所为,还是那给自己提醒之人所为。
可无论怎么说,他们在这金乡镇停留的时间太长了…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金乡镇这样的地方。”从安幽幽地叹了口气,掩盖住自己的失神。
萧允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天晴之后,青石板的坑洼处积攒的雨水也在和煦的阳光下逐渐消散。
在光华和煦的日子里,几辆马车排着队,吱吱呀呀地使出了此处。
从安抱着孩子在车厢中假寐,一边的萧允辰苦逼地翻看着奏折,见到从安这幅悠闲的样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车队行进了两三刻的功夫便忽而停下,假寐的从安睁开眼睛,抬眸看向萧允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萧允辰同她相视一笑,静默的等待着。
不多时,苟从忠便牵了个小团子走进来,迎着这二位探究的眼神,神色复杂。
阿林没有上车厢,只是跪在地上,朝着他们的重重的磕了个头,认真地道:“请公子和夫人准阿林随行。”
萧允辰看向阿林,脸上神色不变,口吻平淡“我们为什么要带上你?”
他这样说,和从安之前所做之事差不多。
阿林抿了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之前看苟从忠的态度,知道后者是喜欢他,想叫他留下的。
可他心里也清楚,这里面能做主的,却不是苟从忠。
这个说话的男子对他素来都是不冷不淡的模样,而那个女子倒是温婉好说话的样子。
可除了上次她来看过他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她派去的人,的的确确的在暗处保护了他一段时间,也同他的大伯交涉一番,他每日要干的活计少了一些,也不必再挨打。
直到前日神使死亡的消息传出后,那个暗卫才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她对他的善意,仅限于此。
阿林不说话,从安便淡漠地开口:“你与我们无亲无故,我们救你护你,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你有你的亲人,也有你的人生,还能要我们护你一生不成?”
“不!”阿林忽而开口,他的眼中似有火焰再烧“阿林是您捡回来的,您救了阿林一命,阿林感激不尽,愿意跟随您,奉您为主,用一生相报!”
他说的斩钉截铁,义正言辞。
“呵,”萧允辰却笑了,笑的揶揄“你这样的,我们一年能救无数个,若是人人都要我们带上,我们可养不起。”
阿林的小脸一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襁褓中的小樱甜甜的笑着,伸手朝着阿林的方向挥舞着,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很喜欢这个小哥哥的模样。
阿林的眼睛一亮,咽了口口水,紧张地道“阿林愿意侍奉小姐,照顾小姐。”
他顿了顿,小声补了一句“小姐,喜欢阿林。”
萧允辰的脸上方才还带着戏虐的笑容,结果却因为这句话彻底黑了下去。
戏笑着看了眼黑脸的萧允辰,从安浅浅一笑,懒懒地道:“跟在小樱身边,至少也要又狐狸那样的功夫才行,你有?”
“我愿意学!”阿林立刻道。
“学功夫要吃的苦头,可比做活多多了。”从安不温不火地道:“你愿意?”
“我愿意!”阿林立时道。
从安便看向萧允辰,见着后者还黑着张脸,立刻轻咳一声以示警告。
萧允辰这才不情愿地开口,准他留下,暂时交由苟从忠照养。
权当是提前练手了。
因着孤独太师之事,他们这一路上走的极快,只用了来时一般的时日便到了苍云城外驻扎的军营之中。
苟鸿风看起来多少有些憔悴,也不知是太过劳累还是伤心,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他带人迎上来时,看见从安的素色衣裳以及胳膊上的黑纱,明显一愣。
当即便看向萧允辰,看到后者胳膊上同样绕着黑纱的时候,松了口气的同时鼻头便是一酸。
萧允辰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苟鸿风的肩膀,道了声“爱卿辛苦了…”
苟鸿风抽了下鼻子,当即跪下行礼“恭迎圣上。”
金陵城中,有一辆马车,带着悠长的车队,慢悠悠地进了城,低调且不显眼。
车中女子听着耳边的喧闹声,慢慢地睁开眼睛。
这般热闹的动静,许久不曾听过了…
二月末的时候,春意已然回归,四下里悄悄地冒着新绿,气势恢宏的车架带着滚滚烟尘踏上了回京之路。
至于为什么不坐官船…
在某个小团子一上船就扯着嗓子哭嚎后,某对父母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接过他们出发了才不到三日,天降暴雨,莫说是在河上行船,就连他们这些在陆地之人,也不得不暂停脚步,找到附近的驿站避雨。
驿站简陋,他们这些人进去后,便更显得拥挤无比。
狐狸谨慎的抱着小樱,一双鹰般的利眼在四下里警惕的观望着。
在萧允辰强硬的要求下,苏子珏带上了女子才用的帷帽,将那绝世容颜遮掩。
原本驿站中躲雨之人看到他们这堆人还有些害怕,但渐渐地,见着他们闭口不言又带着孩子后,胆子也活泛开来。
萧允辰有意体察民情,故而龙撵押后,他们化妆成了货郎先行。
只是那些兵士身上的凛冽之意却躲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苟鸿风的目光从安驿站角落里几个安静的坐着喝茶之人身上扫过,而后不动声色的给自家闺女使了个眼色。
从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些人的腰背挺得笔直,眉眼间隐隐的有戾气环绕,细看这下,这些人的鞋子干净,哪里有半点湿意?
明显就是刻意在此处等人的。
“夫君,依妾身看,您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从安凑在萧允辰耳边小声嘀咕道。
若是平常时候,他们抱个孩子说不得还能遮掩一下,可如今皇后在外产子一事近乎天下皆知,更别提此处里苍云城也只有三日的路程而已。
他们进来后,那几个可疑之人的目光便不停地在小樱和狐狸身上回旋,自然也没放过从安等人。
这般看了约莫有半刻钟的功夫,忽而有人起身,披着蓑衣入了大雨之中。
从安心中一急,可萧允辰却端着王公公递来的茶盏,笑的诡异。
不多时,便有身上带着湿意的暗卫前来回话“公子,是临安县的知府…”
好吧,大哥,你强。
从安看着形色各异的人冲出雨幕,又看着不同的暗卫进来回禀,于是默默地朝着一边挪了挪,决定不蹚浑水。
她倒是忘了此地人多,后背不经意间撞入一块温暖中,惊得她立即回身,却险些撞到一边的姜院卿。
苏子珏朝着她点头示意,帷幔之下,那张素雅的面上笑容温润。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从安轻咳一声,低声问“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就好似她是刻意来找他的一般。
她就这般不喜欢下雨?苏子珏轻声一笑“哈”
他掐指卜算,足有半刻钟的功夫才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丝凝重“三日可停。”
如玉般的声音这般好听,在熙攘的人群中也十分明显。
哪怕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句话也散播出去。
当即便有人不服,提高了音量喝道:“哪来的无知小子!”
从安茫然的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是个举着番棋的算命先生。
他方才,是在说他们吗?
从安困惑的眨了眨眼睛,重新扭头看向苏子珏,蹙眉小声问“怎么会这么久?”
这可是暴雨呀!
陌州多雨,可那多的是绵延的细雨,几时又会如同这般泼水似得下暴雨呢?
苏子珏同样将声音放的更低了些“这雨,怕是带着祸事来的。”
从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很想说一句怪力乱神,但想到是自己主动问的,故而也只得偃旗息鼓。
“小子少在这里蛊惑人心!”算命先生一摸胡须,暴躁地道了句。
从安眨眨眼睛,不确定地抬眼看着苏子珏,那意思:这人说你呢?
她这样子有些俏皮,帷幔的遮掩下,苏子珏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
一边的萧允辰不虞地抬头看向这边,轻咳一声,刚想开口将从安拉回来,却听见那算命先生又道了句“呵!混账小子觊觎他人之妻,难怪学艺不精!”
这下,落在两人身上的古怪目光更多了些。
苏子珏眉头微蹙,不解的掐指而算,这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