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早上刚出门,便感受到了秋老虎的厉害,侍女露珠急忙回殿给相思取了件披风。
翠色的墨菊披风是母后特意着人为她做的,披在身上很轻盈,披风的外面是软烟罗做的纱,保暖效果也极好。
走在路上,露珠向她提起今早往关山送粮的队伍已经出发了,因着露珠的哥哥是此次护送的侍卫,天没亮露珠便起了床去朱雀门给哥哥送行。
相思安慰露珠此行有神机营接应,陆家又花了重金打点水路各处关口,必能化险为夷。
今日太学里去的人倒不多,天气寒冷不少皇子都告了假,相思环视一周,发现三皇子和他的侍读都在,果然,要当太子的人是很勤奋的。
相思取出书本,等着太傅来上课,可过了好久,都不见有人来。
相思打着盹儿,一个小黄门进来了,行了礼,说道“太傅这会儿被陛下留着说话呢,太傅说今日的课便取消了,让皇子公主们好好温习功课”
相思冲小黄门摆摆手,后者一溜烟就消失了。
相思走出太学,耀眼的朝阳撒了她满身满脸,相思展开双臂沐浴在阳光下。
今日天气晴朗,没有课,父皇也无暇管我,前日从母后那里拿来了宫牌,偷溜出宫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相思回了枫露殿安排妥当,换了一身轻快的女装,卸下钗环项饰,穿了时下民间最流行的的天青色长裙配上藕粉色夹衣,背着自己装书的袋子,带着露珠和自己的一个侍卫就出了宫。
赶车的侍卫叫思危,他还有个兄弟叫居安,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相思差点儿把嘴里的的茶喷出来,给他们起名的侍卫长也太有想法了。
这辆马车是高后给相思配的,外观不显眼,内里却很舒适,垫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毛绒靠背,困了可以靠一会儿。
相思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世界,从她五岁开始翻墙溜出到现在明目张胆驾着马车从西华门出来,相思的抗争史是漫长而又艰辛的。
因为经常出宫,相思并没有像同龄的孩子那样兴奋异常。
她先去了位于城南的织造署,早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她的到来。相思下车便扑到了一个中年女人的怀里。
“舅母,相思又来看你了”下了马车,相思三步并作两步就扑进了舅母张氏的怀里。
舅母笑着搂住相思,边拉着相思往里边走,“这几日工匠们正在忙着把皇后娘娘做的秋日登高图做出来,你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相思来到后院,便看见几个绣女正在织布机上忙碌。而后舅母带着她去了书房,把上月的账本拿给相思。
这织造署虽然改成了皇家的,但工人掌事里里外外的人全是高家的。
相思的母亲未嫁前一直管理着高家绣坊的事情,嫁给武帝后绣坊便作为嫁妆正式更名为皇家织造署,但直接掌管人一直都是皇后。
高后又请了相思的舅母代为管理,现在的织造署较之以前的高氏绣坊更加辉煌,它掌管着整个大梁丝织业的命脉,盈利的六成要上缴国库,大梁的国库开支有一部分是来源于织造署的。
相思认为自己的母后大概会成为大梁历史上唯一一个不靠争宠靠挣钱稳固后位的皇后。
高后从上月起便将核对账本的事务交给了相思,与其说是在历练相思,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和高氏一族留一条后路。
看懂密密麻麻的账本对八岁的相思来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时人文盲程度还是极高的,虽是账本内容却非常简单,可尽管如此,加减乘除,算筹计数曾是相思幼年的噩梦,一五得五,二五,二五不会了...呜呜呜
不过这个时代有太多三岁写字,五岁熟读论语,六岁出口成章的神童,在学会算数以后相思突然觉得能看懂账本也不算啥了,毕竟自己也算半个知识分子了。
高家人认为如果相思现在没有掌管织造署,以后出嫁了武帝未必还肯把织造署给她,届时这偌大的织造署便成了新帝的囊中之物。
想他高家祖祖辈辈十几代人的经营才有了高氏一族在丝织业振臂一呼响应者不绝的地位,怎能便宜了他人。
因此织造署在很多人眼里就成了一块肥肉,一块可以任人宰割的肥肉。
不过高家不会任由他人掠夺,所以要趁武帝尚未有所决断前把织造署牢牢握在相思的手里。
高后和武帝间的较量相思是知道的,她也清楚地明白帝王之心的残忍,所以她要抓紧时间去做好这件事,尽自己最大努力地保住织造署和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