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翌日始,思陵城落起了百年一遇的暴雪,家禽鸟兽冻死无数,道途之上雪厚三尺,皑皑重雪压垮了好些屋舍。
我醒来时,雪封东宫,早朝已停了三日。
容浅说,我因过多劳累,深冬之寒,身子捱不住,感染风寒,昏迷了三日。
我可真挑了好时日。
洞房花烛夜,新娘未待夫君撤面扇便昏迷数日,想来我是独一个。
我捧紧手炉,闷在暖阁里看书,容浅细心地点上了熏香,默默地坐在一旁,绣着手绢样子,侧颜瞧去,她的脸被熏得微红,十分好看。
难得的舒适闲日,岁月安好。
将近午时初刻,外头的雪好像缓了些,门外稀稀疏疏传来了脚步声。
须臾,朱门轻叩……
容浅撩下绣花样子,不疾不徐地出了里阁去开门。
随后,领进来了几个较为年长的侍女,恭恭敬敬,规规矩矩。
他们见了我,立刻屈膝施礼,“太子妃万福。”
我向来寡淡少出,亦不习惯被人礼来礼去,可如今身份有区,碍于礼数,自也不好不承,微微蹙了眉,道了免礼。
领头的侍女上前一步开了话,“太子殿下忧心娘娘身子,命奴等送来了几样缎绸子,让您挑一些喜欢的颜色。”
紧接着,后头几个侍女捧着一叠叠齐整各色的丝绸缎子走上前来,看样式质感,皆是顶上乘的料子。
我依然端坐于书案前,未有动作,眼眸匆匆扫过,随手挑了几样较为素雅的料子,我自小就恼挑选,一般物件都是母亲与哥哥置办好,直接送过来便可。
旁侧那个领头侍女又呈上一折花册子,娓娓而道。
“太子殿下还嘱咐奴,娘娘初到鄞国,怕吃不惯这里的吃食,刚好前几日进来了一个晁国厨子,让娘娘挑几样合口的菜肴,待殿下处理完政务,会陪您一同用膳。”
我大惊,恍若听错,“太子殿下要与我一同用膳?”
那侍女似未猜到我会有如此反应,微微颤了颤,又点了头,当做应答。
也难怪我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与那夫君亓官陵素昧相识,就连相貌音色都一概不知,他如今又是送衣,又是陪膳,竟与我印象中暴戾恣睢的他大相径庭。
我不禁开始好奇他生得哪般模样,见她们杵在一旁,不知所措,这才翻开册子开始读阅。
上头的菜样倒是不少,都是晁国各地有名的菜式,且道道配上了图样与做法,很是小巧别致。
我随意挑选了几道常吃的菜式,领头侍女接过册子,复施了一礼,领着手下小心翼翼地出了暖阁。
暖阁,又恢复了安和之意。
我凝了容浅一眼,淡淡问到,“我昏迷这三日,太子可有来瞧过我?”
容浅手头一滞,眸中微闪,复又平淡答道。
“自从姑娘昏倒后,太子殿下每日都会来栖虞院里探望,甚是有心。”
如此一听,倒令我更是不解。素闻太子冷酷冰霜,竟可为一个素昧平生,且只有政治交易的女子如此关怀备至。
脑海中,又浮现出大婚之日那抹朦胧的身影,竟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
我亦没有深想,反正迟早会见到,何必顾自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