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珠玉絮里笑春风(贰)(1 / 1)童裔落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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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午方过,膳房已陆陆续续呈上了肴馔,我坐于席侧扫去,色香味俱全,道道别致出裁,想来,那新来的厨子手艺甚是精湛。

太子尚未来,一干人等皆静候在侧。

自生来,头一回要等人用膳,实属不是很情愿。

在江家,所有人都宠我,让我,再加之江家世代规训松容,平日里大都是母亲传好膳后,直接唤我过去便可。

可如今,嫁为人妇,入乡随俗,倒不能不循规蹈矩,容浅怕我饿急,贴心地备了几样精巧的点心打了底。

外头的雪似又落得更密了些,风卷着雪沙子刮得呼呼作响。

暖阁里的火炉烧得暖烘烘的,实在容易惹得人瞌睡,我半寐着眼,呵欠连连。

正当我欲睡未睡时,院子里传来了鞋履踩踏在雪中发出的“吱吱”声,愈来愈近,容浅立刻催促我起身,眸中的神色,似有几分慌乱,我有些看不懂。

她向来沉稳,不论遇到何事,何人,都丝毫不乱,礼数亦是十分周全,如今这么慌乱失态,我是第一次见。

我起身,抚了抚裙摆上的皱痕,这时,门开了。

外头的雪呼啦啦地飘进了屋子,蚀骨的冷意肆无忌惮地窜进来,久居温室的身子被突来的寒意冻得颤了一惊,忙不跌地缩紧了脖子。

眼见着一双五莽金丝靴履先登了堂室,随后,门口被一袭黑影压去了光亮。

我抬眸看向他时,心中猛然一窒。

只见他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袍,丰姿奇秀,神韵独超,锐利深邃的目光似要凌迟众人,披在身上的狐绒大氅上,沾着少许雪沙子。腰处别着一条镶玉衣带,那枚绣着双雁齐飞图的香囊依旧安然地挂在腰间,此时,竟耀得灼眼。

我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唯恐我出现了幻觉。

子孤……

那个在我心尖上住了三年的男子,此时竟用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眼前。

不知何时,蓄满泪的眼眶,像是开了阀一样,止不住。

水雾朦胧了视线,我缓缓走向前,想将他看得更真切些,离他半尺时,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依旧俊美绝伦,卓尔不群,可那幽暗深邃的眸光竟让我却了步。

眸中蓄满冷漠与疏离,嘴角亦没有笑意,与三年前的子孤简直天差地别,除却我亲手为他绣的香囊外,整个人都是熟悉又陌生的。

三年光景,时过境迁,我以为,我的子孤不会变,如今方知,我还是算错了。

旁侧的仆从皆屈膝行大礼,我怔在庭中,未有动作。

门不知何时,已然关紧,可为何我的身子,却越发寒冷。我目光滞呆地锁住亓官陵,想要寻回当年子孤的一丝熟悉,可除却皮囊,全同陌生。

他见我一脸泪痕,瞬间蹙紧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以前子孤总见不得我哭,我一哭,他就蹙紧眉头,然后伸出纤长的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嘴角钳着笑意,温声安慰道,“令词若再哭得去,那院中的桃花,都被你哭得谢了。”

而我每次,都会被他逗得破涕成笑。

可如今,他没有用手替我拭泪,亦没有温声安慰我,甚至,一丝笑意都没有。

只是转眼扫了一眼桌案上早已凉透的膳食,淡淡地说。

“这几日政务着紧,耽搁了时辰,太子妃身子尚弱,日后可不必等我用膳,只须留出一些放置温存便可。”

生硬的语气,客套的话语,仿若一把锋利的刀,从他嘴里突出吐出的每一字,都在我心尖上剜下一块肉般,生生的疼。

随后,他身后的小厮为他卸下了大氅,掸去了残雪,容浅赶忙端去了净手汤盂。

一切合乎礼数,合乎情理,却隐隐发觉,有哪处已然变了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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