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翠翠在程功身边坐下，拉着个脸，专心解剖手中的面包，好端端地一片全麦面包被她切得稀巴烂。

牛奶离她有些远，程功细心地替她拿过来，放在她面前：“多吃点。”

程晴觑了一眼她的神色，担忧地问道：“姐姐，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昨天没有睡好？”

程翠翠冷哼一声：“有些人，就盼着别人睡不好是不是？不好意思，我昨天睡得很好，自己的家里，自己的床，自己枕头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至于脸色为什么难看——”

她将那盘稀碎的面包连盘子往餐桌中间一丢，没好气的说道：“说了我不爱吃面包，我要吃牛排！刘嫂！刘嫂！”

刘嫂一听，急急地从厨房跑出来，赔着笑说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不要叫我小姐，听着人膈应。”程翠翠怼了一句，问道，“昨天买的那包牛肉去哪了？”

刘嫂脸色尴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不知所措。

程曦专心地吃着他那一大碗牛肉粉，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刘嫂的厨艺又极佳，那一碗粉几口就被他吃完了。

“要不，我再去买点？”刘嫂赔着小心。

程翠翠正要发作，忽地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一个肉包子塞到了她的嘴里。

“我记得你最爱吃包子，你尝尝，是不是牛肉馅的？”

程功笑眯眯地一手撑在桌上，一手看着她，问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姐姐喜欢吃的东西，我弟弟他还小，他不懂事的，小曦，快给姐姐道歉。”

程晴眼睛一眨，泫然欲泣，说是在叫程曦，眼睛却一直楚楚可怜地望着程功，指望着他再帮自己多说几句。

“姐姐对不起！”程曦嘴里还在嚼着牛肉，一边口齿不清地道着歉，全程眼皮都没抬起来。

“可别，好心收留你们一晚，还真把自己当程家人了，吃着我们的，住着我们的，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你们这一声姐姐我可当不起。”

程翠翠将头一偏，瞪了程功一眼，对于他这种和稀泥的方式表达了极度的逼视。

程功另一手虚虚握成拳，虚掩在唇上，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来者是客，你也不能不让他们吃饭不是？”他笑道，“你是程家的小姐，为了一顿早饭和人争执，说出去让人笑话。”

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责备程翠翠，实际上是在和程晴程曦划清界限，明明白白地把他们放在了客人的位置上，并强调了程翠翠的程家人身份。

此言一出，程翠翠倒也没再说什么，程晴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忽然一顿，尴尬地收了回去。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沉默地低头吃着饭。

一场硝烟刚刚拉开序幕，就被程功强行打断了。

“刘嫂，你先回去休息吧。”程功朝着刘嫂点了点头。

饭后，程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备课，他带的那一届学生眼看着就要升高三了，这段时间因为婚事他也耽搁了不少功夫，马上就要开学了，他怎么说也得临时抱一抱佛脚。

叶红霞也已经起来了，洗漱完在他房间书架上找了本书看，安静地坐着也不说话，两个人偶尔抬起头看一眼对方，而后相视一笑，又低下头各做各的事情。

时光仿佛也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很慢，慢到仿佛天荒地老也也不改变。

“下午我们去新房看一看进度。”程功合上书本，喝了口水，说道。

“好。”叶红霞笑道，“你苦心瞒了这么久，现在总算肯让我去一睹真颜了？”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他嘻嘻笑着，“唉，马上就是高三了，这帮小兔崽子不急，我这个当班主任的倒是急得不行，正好背书背得头疼，出去散散心也好。”

“你可是博士诶，教教几个高中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吧？”叶红霞托腮笑道。

“那可不敢当，老师再优秀，也得学生们听得进去才行，这上下内外几千年的历史，他们光背时间线就哀嚎遍野了。”程功听了直摇头，“再说了，我主修的盛唐史，对于其他几个历史阶段，可也不敢托大。”

“得了吧，程老师，您在文华可是风云人物呢！”叶红霞语气开始泛酸，“学历高，脾气好，不骄矜，也不张扬，教书勤勤恳恳，待人妥协细心，最关键的是……长得也帅，听说很多女老师喜欢你呢？”

“可是也没有老师受得了我。”

程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连忙矢口否认道：“我在学校认认真真教书，清清白白做人，没有对任何一位女老师有非分之想。”

“哼哼……”叶红霞哼唧了两声，算是暂时放过了他。

“倒是有一位。”程功忽地想到了什么，正色道。

“什么？”叶红霞坐直了身体，口气严肃起来。

“嗯……我在学校的时候，便一直想着，我们美丽尊贵的校长大人啊……”他已经开始偷笑，“什么时候能把她的掌上明珠嫁给我呢？”

“去你的！”叶红霞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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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房间里，程晴程曦两个也是面对面坐着，俱是一脸严肃。

“姐，你说那程功哥哥会帮我们吗？”

程曦紧张地扒着桌角。

“不好说。”程晴摇摇头，“听说，他一向是个最没脾气最没主张的老好人，今天餐桌上的表现却实在叫我意外。”

“那那个嫂子呢？”

“他们夫妻同心，又怎么可能会来帮我们呢？”程晴还是摇头，“小曦，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在这个家里面，爸爸才是我们唯一的依靠，只要他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一切都好说。”

程曦冷笑了一声，“也听说爸爸和那个白痴关系弄得很僵，这次爸爸会把我们接过来，肯定就是对那个白痴失望了，他现在也只能指望我们两个了。”

“接过来只是第一步，能住下来才是我们的本事。”程晴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好像已经胜券在握，“翠翠不足为惧，我们只需要看着……她是怎么自掘坟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