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月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变,师傅硬生生加了他修炼的时间,就是在每夜子时。陪他一起修炼的,还有丙火和素丸。
结束了子时的修炼,师尊却不肯放他走,让他陪着妹妹素丸修炼,自己却带走了丙火,这让昆月有些不满,自己多想在长夜中沉沉睡去呀,要知道,白天他可是一点儿都睡不着,因为那个调皮的丙火,根本不给他睡的机会,总是闹醒他,拉着他陪自己玩。
这个妹妹倒是安静,总怯生生看了他,任由他指点安排,一味顺行,但是,他慢慢发现,这个妹妹的顺行不过是误解罢了。有一天,他花了极大代价央求了白鹿帮他一夜,陪着妹妹,白鹿答应了,可是妹妹却奇了怪了。仿佛眼中没有白鹿,只有他一般,他坐,她便坐;他站,她也站;他走,她跟着。
好言劝她,跟她解释,她只是瞪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看了他,似乎在听,又好似不在听,直让昆月怀疑这是个聋哑之人。没办法,他只好让白鹤去睡,自己陪她修行。
静心打坐了几个时辰,他睁开眼睛,看她双眸紧闭,好像睡着了一般,暗自庆幸着,蹑手蹑脚出了太极宫,宫外风月如水,繁星似花,难得偷来这片刻惬意时光,他伸了个懒腰,纵身一跃,跃上墨鱼池畔,阴阳山前的合欢树上,仰躺在枝桠上,以天为被,倒也不辜负美梦一场。
他阖了眼,敛了神,忽觉得树下有些异样,忙斜了脸,往下一看,妹妹正伸了胳膊去够他垂下去的脚,可惜,她身量尚未长开,踮着脚也够不到,看到她那认真而又急切的模样,他觉得有些好笑,心里窃道:“让你天天折磨我!”
想罢,他得意地把头也垂了下去,倒仰着,对她做着鬼脸儿。
她看了他,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双手,扑向他垂下来的长发,在他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只听“膨隆”一声,他摔在地上,还是脸朝下!
她挪动着小小身子,跑了过来,跟他一样趴在地上,脸对着脸。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不得眼中喷出火来,将她烧了,她仍旧面无表情。
他想坐起来,她的小手却突然摁住了他的头,他的脸又跟尖利的山石有了亲密接触,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却不敢摇头晃脑甩开她,因为他的脸紧贴山石。
她爬上了他的后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干嘛?!”他的脸终于在脖子的帮助下离开了刀山石尖儿。
“扎!”她小手一指地面,小嘴儿在他耳边说了第一个字。
他一下子跳起来,用从来不曾用过的大音量说道,“你也知道扎呀!”
他甩来甩去,想挣脱她,可是,他甩得越厉害,她搂得越紧,几乎是死命地箍住脖子了,他只能认输。
双手托了她的腿,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放开手!”
她果真松开了些,只是双手仍旧用力,好像随时准备着自救一般。
“师尊救我!”他哭着去找师尊,师尊居然没在卧室。
“师尊救我!”他还是委屈地抽抽嗒嗒,找到弟弟的卧室,弟弟和师尊都不在。
“师尊救我!”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了,虽无泪仍干嚎。
终于在清修殿找到了坐在丹炉前的师尊。
“怎么了?”师尊看他脸上嵌着大大小小的土石碎块儿,血泪纵横其间。
看到师尊心疼的眼神,他干了的泪又忍不住了,放开了声音,哭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伤口,还有那些他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的痛,所以说呀,眼泪是流给在乎你的人的,用泪搭一座桥,让关心和爱通到心田。
师尊松开妹妹的手,将她从他肩上抱下来,她温驯地坐在地上。
师尊扶他坐在地上,面对面坐了,用了疗伤诀去除了他脸上的石块儿,又用苍璧巾疗治伤口,一炷香的时间,苍璧巾飘落,正落在她的脸上。
原来,在师尊为他疗伤时,她已经爬上了他的双膝,坐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地仰着小脸儿看着他。
他虽然感觉到了,但是因为疗伤,故此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心里发恨,“你这小家伙儿倒是会找舒服的地方坐,等我能动了,一定把你扔下去!”
师尊从她脸上拿开苍璧巾,她胖乎乎的小手捧了他的脸,食指指着他嘴边的一处凹陷,扭头看向师尊。
师尊笑着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又看了他一眼,道,“男孩子靠本事和胸襟吸引人,脸不过是摆设!”
他以为师尊是在鼓励他,也许可能是表扬他,所以嘿嘿一笑,顺势说道,“师尊,我不想带她了!”
师尊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弟弟妹妹一起带,一是只带妹妹!”
“可是不公平,”昆月撅了嘴,“白天弟弟还是缠着我!”
“啊,那就跟我无关了,”师尊道,“你只能怪自己太招人喜欢!”
“这是表扬吗?”昆月想了想,“算是吧!”
他抱着妹妹回了墨鱼宫,将她放在床上,哄她睡觉。
她两只手紧紧攥了他的袖子,他一拽出来,她便开了眼。
没得办法,他只得由了她攥着。
不知不觉,他也躺在床边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噼里啪啦地拍打惊醒的。
他捂着作疼的胸口,睁开了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皮。
“陪我玩!”弟弟丙火笑嘻嘻看着他。
“你没去修炼吗?”他擦擦眼睛,极不情愿地问道。
“你又长出一张口!”弟弟突然指着他的脸,喊道。
“什么?!”他吓了一跳,赶快跳到清水缸前,探脸一看,在嘴角旁右脸颊,有一个坑陷,好似酒窝,他伤心极了,一下子想到了师尊的话:“男孩子不需要看脸的!”
“都怪可恶的妹妹!”他指了指床上。
“妹妹在哪里?”弟弟坐在床,荡悠着双脚,“只有你还在睡,跟我去玩啦!”
他扫了一眼床上,果真空无一人。
丙火的乐园是阴阳山后的杂芳园,园子里长满了高大的肉桂树,树下杂草异卉丛生,冯夷仙有意不假手干涉,任其中草木自芳,颇有天然之趣。丙火在其间蹦跳乱窜,俯爬滚打,倒是开心得很,其间的蛇虫蝶兔,没有不怕他的,一听到他的声音,往往就先窜了个没影儿。
这日他别出心裁,玩出了新花样,他攀上肉桂树,折了些枝,又从池畔,山间捡了些石块,拔了院中芳卉,搭建起一座似模似样的宫殿,跟昆月玩起了争夺帝皇之位的游戏。
他玩得乐而不返,直到白鹿第三次来,才将他强行拖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