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白(上)
裴南音听到这话,便害羞得低下了头。
利小刀见状,便立马解围道:“别闹了,确定一下环境,我们一起看。”
说完之后,他打开门看了看,除了偶尔巡逻的家丁之外,再无其它人,顿时放下心来。
反倒是裴南音,思索了一下便道:“你去吩咐下人做点吃的来,别让人知道我在这儿。”
利小刀不知道是因为腹部伤口的原因,还是因为对于裴南音深夜折腾人这事儿不满意,皱起了眉头,抿着嘴,光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不想多次一举。
反倒是陈克金,突然间朝着裴南音拱手道:“裴姑娘不亏是生意人,心思缜密,做事小心。”
利小刀看着神神秘秘的两人,有些不解。
其实不是利小刀笨,而是有些细节上,他并没有考虑周全。
“这儿是梧桐院,我们刚才已经点了灯,定然会引人注目。我们来到裴家,肯定不少人盯上了我们,你受到袭击便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我们半夜掌灯肯定会引起他人注意。或许,当我们点燃灯的时候,便有人去报备了。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一个理由,光明正大掌灯的理由。而现在,饿了就是最好的理由。”
利小刀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裴南音肯定很早就进来了,说不定还装作有人在房间的样子混淆视听。他遇袭,裴南音定然会加强戒备,所以对方不敢时时刻刻派人盯着,只能买通一些在巡夜的家奴或者奴婢,一旦有异样便会去禀告。此时,若他们不找出一个理由,对方必然会纠缠不清。
利小刀脸上有些尴尬,看着裴南音。
陈克金叹了一口气,便走出了房间,随后找到了一个巡夜的家奴,让他去通知厨房做点儿粥之类的东西。
裴家毕竟家大业大,专门有一个院子给厨子住着,只要有需要,十二个时辰随时服务。
家奴也听说了这梧桐院住的可能是未来的姑爷,哪里敢怠慢,便急忙去了。
不过,当这家奴刚把事儿告诉照顾这几个院子的管家不久,裴东江、裴东河便知道了。
这二人听说之后,还分别细细的询问了自己手下人这“沈玉轩”想吃些什么,做了多少。听到只是想吃一些清淡的粥之后,便也没怀疑,继续吩咐手下人有异样急忙通报,便去睡觉了。
……
三人此时处在了内屋里,可以这么说,裴南音之前就一直在内屋,也就是利小刀休息的地方。
因为从外面的客厅看过来,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内屋的光亮,却看不到影子。
灯火之下,三人先看起了那沓纸。
“六月初八,秦月白早上吃了一碗面,中午她的贴身丫鬟出去买了些胭脂水粉。”
“六月初七,秦月白午时方进食,晚上接客四人,皆是衮州官员,其中有衮州太守。”
“六月十五,她接待了三个客人,三人都穿着锦衣,可身体却很单薄。”
“六月二十傍晚,裴家三公子裴玉隆要秦月白陪酒,起初以身体不适推辞,随后在裴公子的压迫下,不得已接客。”
“六月二十二早间,还未开门,便有人去拜访秦月白,此人套着白色的大氅,据查探,八九成的把握是裴家的三老爷,裴东河。”
“七月十五,有神秘人拜访秦月白,同时裴家有一批茶叶从幽州运出,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七月二十,秦月白大抵是身体不好,脸色苍白,去找了济安堂的大夫抓了一副药。”
“八月初一,秦月白深夜去到了裴东河的府上。”
“八月初二,秦月白脸上有伤痕。”
三人把那沓纸打开,发现里面全都是这些东西,每一张纸上都记录着这秦月白赶了什么。
利小刀和陈克金只能从纸上知道这秦月白是个女的,而且和裴东河有一定关系,其余的便一无所获。
若不是知道这陈老狗一直独身,且是为了查探案子的话,那他们必然会以为这陈老狗是一个痴老汉,觊觎人家姑娘到了病态的地步。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看向裴南音。
裴南音眉头紧蹙,将这沓纸按照时间顺序重新理了一遍。
“这秦月白是谁?”利小刀看到她将这沓纸整理好了,便开口问道。
因为这纸上写着裴东河与秦月白有过接触,能接触到裴家的人都不会太简单,所以利小刀才直接问向裴南音。
“她很出名,是一个花魁。说起来我那三哥的命案就发生在她们楼里,这座楼叫做春风楼,是衮州城最大的青楼。在衮州,这方面的生意,我们裴家比不过他们。”
听到这话,陈克金和利小刀相互看了一眼。
果真,这沈安的探子不会乱来。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事儿居然和裴玉隆的命案裹在了一起。
看来,上面的时间节点都要梳理一遍了。
裴南音抽出了七月十五这张纸,随后说道:“这一次我知道,但此番货物的运送和采办,都不是我三叔,因为那段时间他瘸了腿。”
利小刀和陈克金立马看向了裴南音,这个时候说这些,显得特别的可疑。
裴南音倒也不慌乱,她捋了捋额前有些散乱的长发,盯着那张纸说道:“在五月份,我三叔失足落从一处山坡上摔下,这事儿衮州城大一点的商贾和官员都知道,他们还纷纷上门慰问。那段时间,他的生意,都不是他亲自做的。至于是让何人负责,我们都不知道。毕竟如今大家分管一类生意,若是表现得太过于热情,反而会直接引发不和。”
裴南音是个聪明人,乾朝为何要对裴家下手,她也知道得很清楚,所以才会急忙解释。
幽州、茶叶、运出。
这三个词就足以让任何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将这批茶叶与最近的军械倒卖案联系在了一起,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况且,这沈安的探子陈老狗把秦月白单独提出来,而且通过他的监测得知,这裴东河父子和这秦月白肯定有一些关系。
“这秦月白应该和你们裴家牵连到的军械倒卖案有关。”利小刀沉吟了一句。
“不是应该,是一定。”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裴南音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们仔细看,这些记录的顺序。刚开始连这秦月白吃了什么都会记录下来,基本是每天都记,若不是用的第三人称,这简直就是秦月白个人的流水账日记。但到了后面,便慢慢的隔了一些日子,从隔了两三天,到隔了十多天。每次记录,都是记录其与各位官员还有商贾人士喝酒的事儿,根本没有了吃些什么这类的东西。”
裴南音盯着那沓纸,喝了一口水,双眸中犹如藏着利剑。
“这件事儿,不仅和秦月白有关,也肯定和裴家有关。所以,我必须把这个做军械倒卖生意的人给揪出来,这样才能救裴家。”她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柔和还有请求看向了利小刀。
利小刀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所以,明天我和他去一趟这春风楼,想办法见这秦月白一面。”利小刀指了指陈克金,陈克金撅起了嘴。但利小刀这话,却是对着裴南音说的。
裴南音点了点头,也没要求一起前去。毕竟她的身份不容许她去,即便是化了妆,若是被人认出来,这可是大麻烦。
随后,三人的目光盯上了那封信。
这些纸张给了他们这么多的线索,对于这封信,他们的期待更浓。
把信拆开,三人顿时有些失望。
这封信上,只有一个字。
“太。”
……
正当利小刀他们看信的时候,刚才袭击了他们的人跑进了一座村子附近的破庙里。
“你怎么了?”
在破庙中的人看到这人的样子,便立马问道。
“被人发现了,而且,我还没摸清对方的来路。”
破庙中的人冷哼一声。
“你们可真是好手段,就连探子都没查清,还好他已经死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若是被人挖出来,我们公子可以另外去寻合作的人,但若是我们公子找了其它人,只怕你家主子的计划会付诸流水。”
那刚才陈老狗肉店进来的人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行了,你们怎么做事我不管,最近那批货要尽快弄出来。还有,就是行事小心一些,最好别让会讲话和写字的人活着。”
之前才刺杀了裴玉隆和陈老狗,而且刚刚和利小刀过了一招的人突然间说道:“那秦月白该怎么办?”
“我们公子对她感兴趣,你看着办。”
说完之后,在破庙里等候的人便率先离去。
此时,月光洒了下来,照在了破庙残缺的佛像之上,显得有几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