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的城墙上，静轩望着张先生的马车远去。

却不知是怎样的落叶归根，让老去的张先生这般地从容。看着旁边有些寂寥的子羽，静轩不由得想起《梅花三弄剑谱里的序言：

残年往事，落日余晖。

无言秋红哉。

山穷水尽，叶落成空。

岁月沉寂尔。

零落凡尘，天涯西东

抵不过一曲梅花三弄矣。

静轩不知此剑谱是何人所著，但望着渐渐消弭的车辇，总觉得这首以前不曾注意的小调很是应景。

“嗯！”

却在此时，静轩突然震颤了一下，随后身体僵直的立在城墙上，而且目光呆滞，若同一具失去灵魂的尸傀。

他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或者说是正在做一个梦。

“公主怎么也来了？”

昨日里，子羽去找静轩商量，两人打算今日偷偷去东门城墙上送行张先生离去。却不料，刚和东门守将打了招呼，准备登上城墙时，便看见雨萱公主已经在伫立在上面。车马已经远去，子羽望着萱儿不由得问了一句。

“曾经无数次听父皇讲当年的那些往事，自然也知道张先生的丰功伟绩，昨日听棋诏士说张先生要落叶归根而去。我也想来送送。”

“原来如此。”

子羽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依偎在公主身旁的婉儿，突然笑了笑，对着萱儿说道：

“公主来这雪落城好几日了，还未曾领略过大齐朝塞北极寒之地的风景吧，既然今日难得遇见，要不我们陪你去逛逛？”

公主还未回答，却是旁边的婉儿听到要逛逛雪落城，在将军府憋了好几日，小姑娘正有些乏闷，率先扬了扬手说道：“好啊好啊，公主姐姐。雪落城有很多好吃的呢！”

子羽见小姑娘应了自己的话，又向旁边的静轩问道：“静轩，你觉得呢？静轩？”

“别动他！”

却在此时，雨萱公主拦住了要推搡静轩的子羽，看了看有些呆滞的静轩，已经猜到了静轩的状态，说道：“他在顿悟，先别打扰他。”

“顿悟？！”

顿悟，佛教第九代佛主慧能在所著的《禅宗上提到的一种境界，描述了自己曾一夜连破三境的过程，《禅宗中记载道：

吾未曾束发时，迷惘于佛家真意，数次困而不得，乃至酿下恶业。上师见我困顿，道：众生为不曾觉悟的佛也，佛为觉悟的众生尔。吾听闻此言，坐于云松下悟道数日，终有所得。然与寻常悟道不同，吾称之为顿悟是也。

子羽听到公主的话，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看着静轩呆滞地脸庞，突然有些相信自己母亲说过的话。静轩是不世出的天才。

见静轩进入顿悟状态，三人为防打扰到静轩，不再言语，安静地站立在一旁，等待他悟道结束。

过了片刻。

原本呆滞的静轩突然回过神来，嘴里喃喃到：“残年往事，落日余晖。无言秋红哉。原来如此！”

静轩说完，右手中两指并拢，真气运转而出，顷刻间化府境的气势喷涌而出，抬手迅速地平直向前。霎时，只见一道如落日般红的色剑芒从两指发出，红色剑芒形如真剑，直接飞出三丈远。

此刻，静轩终于明白那日夜影大人说的话，知道了真正的“梅花三弄第一式”。与银色剑芒不同，是如落日般红色剑芒，而且剑芒形如一柄真剑，并不是残月银芒。而此时，静轩发现真气有些压抑不住，要破镜了。

但静轩却与常人不同，竟硬生生按耐住喷涌的真气，并未尝试在此处破镜。

子羽见静轩醒来后使出一招精妙的剑式，想来静轩顿悟成功了，正在为静轩感到高兴时，却见正要破镜的静轩，竟压抑住真气，并没有想踏入知星境，不由得大喊道：“静轩，你干嘛呢？你在浪费顿悟境界给你带了的好处啊！你知道这种境界有多难得吗？”

静轩向有些气急败坏的子羽笑了笑，他知道子羽在关心自己，解释道：“我知道，但一个月前刚进入化府境，我想沉淀一会，毕竟境界并不代表着战力，想来这种沉淀也有好处。”

听到静轩的回答，子羽还想再劝几句，却是旁边的萱儿率先摆了摆手，说道：“你的选择没错，这种沉淀会使你的真气更加凝练，但不能太过，以免产生屏障，下次破镜就麻烦了。”

“谢公主教诲，静轩明白。”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静轩你有时间没？要不今日咱们几人逛逛？这几日因为雪族暗部的事，被母亲天天逼去见那些富商，今日难得出来一趟，咱们的好好放松一下，放心吧，我请客。”

既然雪族暗部已除，安抚那些豪族富商的差事便落在了子羽身上，静轩能时常看见子羽拿着富商孝敬的珍宝去账房换取银两，想来这几日进账不少，不然夫人给他的月钱，可由不得他如此大方。想了想，明日就要去往天水城，也应该适时放松一下，笑了笑，说了一声，“好”。

在婉儿的欢呼雀跃声中，几人下了城墙，走向中街。

“你要去天水城？去做何事？”

路上，听闻静轩要去天水城，萱儿知道一些天水城的情况，不由得问了一句。

静轩想了想，毕竟红雁是暗夜机构，不易向公主说明自己的身份，便隐晦地回道：“张先生离开前，为我安排了几件事去处理，此去天水城便是去处理张先生吩咐的事。”

“哦，对了，我跟你说的儒家真意的妙用掌握的如何了？”

“还未曾掌握，司伯静先生那句话有些晦涩难懂，静轩还不能深层领悟。”

“也是，儒家真意的妙用也不是一两日能掌握的，这其中我也帮不了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领悟。”

“静轩明白”

中街上，因为雪落城寒冬的过去，原本有些喧嚣的中街此刻更加的热闹，人群熙熙攘攘地行在主道上，两边的小贩则不停地吆喝，各家商铺时不时地传出激烈的讨价声。

静轩几人也未顾及形象，如同平民百姓般挤进嘈杂的人群，买了些婉儿爱吃的零嘴，而公主喜爱的一些木偶，则被子羽直接包了圆，静轩只能无奈地做起了劳力。

逛完中街，几人又在留香阁大肆地吃喝了一顿，才肯离去。

结账时，子羽向静轩努了努嘴，又指了指旁边的上官玲珑，但静轩却假装没瞧见，直接抱着一堆物品，率先跑回了府，留下子羽可怜兮兮地对上官玲珑说道：

“玲珑姐，还能赊账不？”

“公子，这次你要是不给我，那你下月的月钱我就去帮你领了。你知道的，这些可都是红雁的家产。王爷可是明令禁止过的。”

最后，难得豪爽的子羽还是掏干了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