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在柳齐的府邸已经来了几日了,她未能如她承诺的那般完成阿木的“三日回府”之约。柳齐好像映衬她是怎么想的一样,怎么也没有提她可以回府看看。
但柳齐倒是对阿春不错的,没有强求于她,而且阿春也发现了这个柳齐真如同他说的那样身子孱弱,有病在身。
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和每天一日三餐必喝的黑色汤药都在告诉阿春她的丈夫将会命不久矣。
阿春没有提过这一茬,也没有生半点忤逆柳齐之意,凡事都依着他的安排。
他不让她去,她就哪都不去。倒是听话的紧。
那日新婚柳齐用她的发簪刺破了他的右侧手臂,权当落了红,给足了阿春的面子。
阿春知道,他待她还是不错的,虽然有一年未见,但是阿春也仍然可以想起那时在外四处奔波的他们遇见这样如同大哥哥的他给予他们的帮助和相处之时的快乐。
对呀,那样一个与她带这阿木一道赏尽凡尘景色的好人她又怎么会心生拒绝之意呢?他帮过她,虽然她也埋怨是他横插一脚坏了她的小心思,但是,即使不是他,她也很难跟傻子阿木在一起吧。
她无才无德,不能帮助陆家光耀门楣,还害的陆生木烧坏了脑袋,断了陆家延续家业的人脉。怎么都是不平等的,怎么都是她欠了陆家啊。如今嫁给柳齐便是最好的选择,她怎么又敢坏了这局面呢?
陆家越来越不好,又因为陆老爷在朝堂上受了迫害需要大量的钱财去解决燃眉之急便应了柳家的婚事。本来柳家与陆家都是世交,无奈他们都生了两个儿子,无法联姻,亏得柳齐看上了阿春这个丫头才有了转机。
阿春不能见阿木,不知道阿木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她?
她经常窝在卧房不外出,倒是也没有失了礼数,早上还是要去拜见柳家长母的,他们待她还是不错的,光明正大明媒正娶,是正房太太。
府里的长辈都催着她与柳齐赶紧怀上孩子,以此来承接柳家的未来。
但他们不会知道,这样的事不太可能会发生,柳齐不会动她,她也不太愿意让柳齐碰她。
阿春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很是卑鄙,可是她却没有办法。
人是骗不了自己的心的。
人是骗不了自己的心的呀!
这一日阿春早上便随着柳齐去拜见了家中,阿春梳着新妇头髻,柳齐转过头来就望着这样的她,垂首低眉,她有多久没有欢笑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柳齐,心中微微颤动,疼的紧啊!他带不了她的欢喜。
真是悲哀,可他却见过阿春与傻子阿木待在一处时笑的那般欢心。
明明那个脑子都不太灵光的家伙能给阿春带来什么,他都不知道,但却知道自己跟那个人比不了,真真是比不了啊!
柳齐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放在这个低着的头颅上,轻轻揉着。
阿春身体一颤,明显的排斥,但是却没有抬头,没有看他。依旧垂首低眉的样子啊!
原来没有反应的样子才是柳齐最不喜欢的她的样子,这样不喜欢啊!
柳齐也觉得悲怜,开口说:”阿春不要怕,你不是相见陆生木吗?走吧,我带你去回去瞧瞧。”
阿春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来对着他笑的很灿烂,这样的笑容真不是第一次见。但每一见都觉得好看,好看的紧哈!
柳齐也挂这浅笑,笑容真是会传染啊!
他第一次见阿春的时候就觉得阿春这个小女子真的不一般,自己带着主子私自跑出府里,眉眼里也没有半分悲怯,还有一丝丝傲气。真是不一样,他第一次瞧便就这么喜欢上了,他找着借口溜进了她的生命里,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的那份傲气只是为了那个小子保留着,闪光着啊!
那种眼中的傲气现在对着他却没有了,她到底还是怕他了。
他不让她回去见陆生木,她就这么僵持着,害怕着。
如今应了她的心愿。
时隔小半月终于在陆府见到了陆生木了,她与柳齐一道回了陆府拜亲,坐在府中大厅的客椅上。
瞧见陆生木在门口踉跄一下,便很快溜到了阿春的身边,紧紧抓住阿春的手,说,阿春明明答应他了,却说话不算话这些时候也都没有来见他。他甩着阿春的手臂,阿春轻轻拍着他的头,笑着跟他搭腔。
柳齐与陆府双亲谈言流畅,阿春想带着阿木一道在陆府走走,便私自下了客椅与阿木出了门。
原来陆府与原来别无二致,却让阿春的心底生了丝愁意,她在柳府与在陆府的日子过得到底是不同,可是不管如何她都喜欢着这里的一切,包括这个痴傻的阿木。
阿木虽与孩童一般,但是他却可以给她带来温暖和安定。
这份安定是别人怎么也给不了的,柳齐给不了,谁都给不了。
柳齐出来见她的时候就看见陆生木在秋千的后面推着阿春,阿春在秋千上飞的很高,笑的很欢。陆生木嘴里咿呀学语,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无疑这是他给不了阿春的快乐。他默默地转过头去,瞧瞧离开了这间屋子,去了陆家别处景致。
“阿木,不要怪阿春好不好?阿春不是不想阿木啊!只是阿春现在是柳家的长媳,不能常常回来陪阿木,但是阿木不要怕,只要阿木不嫌弃阿春,阿春以后一有机会就会回来陪你的,好不好?”阿春为陆生木抹掉下坠的眼泪,轻声劝慰着。
柳齐在旁边看得很不是滋味,也觉得心疼又难过,心头如火烧火燎般。
阿春要与他回府了,陆生木舍不得,怎么也不放开她的手。说真的,看人离别,真真不太好受。
最后她还是掰开了他的手随着柳齐一道回来了。
回来之后,柳齐的病就更重了,有一日拉着她去他床头说,阿春,我死了,你就回陆府吧。
阿春望着他说,不要瞎说,我不需要用你的身家性命来换得自己的安稳,我知足,有空带我去见见他就好了,他要是娶亲了,有人照顾他了,我便一辈子都不去见他了。
你说,好不好?
原来他所奢求的这般自私的幸福从来没有一刻降临在他的身上过,他这一辈子只爱了阿春一人,可是阿春却想要惦念着陆生木的一生啊!
他最后闭眼的时候还是央求着阿春说,不用阿春为他守活寡,想要什么幸福自己去争取吧。
阿春,哭着点了点头……
即使她这一辈去守着她的傻阿木,她都是幸福的,柳齐不幸,他遇见了她,一生只为一个颗心的人。
枯木逢春啊!柳齐笑着闭了眼,眼角沾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