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倪(中)
韩梓符没想过要保戚程昱多久,但是戚程昱的命还是挺大的,以前觉得他未及弱冠就要命丧黄泉,但现在他已经是活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
他们相伴十四年,是师是友、是亲人…也是他最最特别的人,他们相伴寂寞尔尔,既过阳春白雪、儒雅风趣、泼墨撒文的闲散时碎,也过沙场点兵、指点江山、救家卫国的紧迫岁月。
他们是守卫家国的勇士,也是情绪至底的人间俗人,他们深知做不了谁的英雄,但是他们无怨无悔。
尽人事,听天命。
戚程昱三十岁没有妻、没有妾,人人皆传瞎眼阎王好男风,最爱武夫韩梓符。
他也不解释,也不避嫌,甚至当着韩梓符的面认认真真的调侃他,他是一只未经情事的小狼妖,不得撩拨,时时面红……
他们之间的羁绊可深可浅,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他们无法言语彼此的存在,但戚程昱是吻过他的,那日醉酒……
有一日是大胜之日,将军收到了家亲的信,信上说了几分想念,母亲想了,姥爷想了,父亲也说等着他凯旋归来,三十而立的年纪有可以回乡过年的资格,大家都期盼着他,他到底还是想那片温温儒儒的土地,想那片亲近的故人,想那个时候手握不了寸铁的幼己。
他就这样在这一场烈酒席中喝的烂醉如泥,管他有没有人亲近他,他一个人喝的自得其乐,连韩梓符大将都拦不住,这些小兵也是第一次见鬼面阎王终于像人一般喝酒吃肉,笑的欢喜,喝的酣畅淋漓,只有韩梓符大将几次阻拦,几次欲言又止,他到底是在心疼他,是害怕他喝的醉醺醺的,可是这个家伙那天是不懂他的,也不想懂,就在这样的撒娇之战中,韩梓符是占了弱势的一方。
他到后来也不管了,由得他喝醉吧,由得他难受去,可到底不忍心,后来是韩梓符大将降将军扶进帐篷的,谁也不知道韩梓符大将与戚程昱大将军他们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韩梓符大将是第二日衣衫不整的走的,所以大家也都传上了戚程昱大将军好男风之说的。
那一日只有韩梓符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戚程昱这家伙都想不起来的吧,也都是不知道的。
就是那一日戚程昱第一次主动、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亲了——亲了——他!!!
他推推嚷嚷把一只妖拐到了床笫之上,丑倪倒在下面被他压得很惨,他就这样取了自己的半脸面具,露出了完整的眉眼,舒舒展展,光彩夺目,让人深陷,无法自拔。
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额……被…被强吻的,那喝过酒的粉色唇瓣紧紧包裹着他,他被这酒香熏得无法思考,就由着他胡闹,可是……他一激动就现了原形,成了一只毛光体顺的狼,被他抱着,啃着,然后又吐着满嘴毛……主要还不停下来,乐此不彼,竟循环往复……
他也很无奈呀,这些由不得他,他也没有修炼很久,还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变得人形,怎么也没想到就…怎么…变成狼了???
应当是妖丹受了人类的气息,应当是妖丹不稳吧。
他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惊慌,如果,明日一早戚程昱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出现了一只妖狼,还是他原来取名叫丑倪的那一只,还是那一个在他即将出发就偷偷溜掉,偷偷跑掉,消失不见的妖狼,而自己的大将、师父——韩梓符却不见了。
这要让他怎么想,这要让他怎么接受?
难道自己又要偷偷跑掉吗?留三十岁的戚程昱在疆场上,没了师父的陪伴,再也没有人为他的安危担心,再也没有人为他出谋划策,再也没有人为他鞍前马后,消遣寂寞,留的独眼阎王在这样的孤独人世间兜兜转转的徘徊,他到底是真的舍不得了。
这样思来想去一夜以后他也没有舍得踏出戚程昱房门一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要是一想到要离开戚程昱,他就真的实在迈不开脚,索性就这样与他一同卧铺在房中,等着天边微光乍现,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不过大梦一场,竟被戚程昱扯乱了衣裳,他收拾了一下,就立马跑出去了,他知道,那个炽热的吻,不是假的,不是梦,是真的,应当是自己昨日把程昱带回来之后脑子被程昱搞蒙了吧,这样就留下来了,还一同睡觉,同床共枕,想起来他就心中波浪滚滚,翻涌不止……
但是戚程昱应当是不会注意这些的,,他的那些玩笑那句不是戳在他的心窝上,那句戳的他不疼,都疼得厉害,他还说什么,师父,有人传你是我的男妻,你觉得好不好笑?
师父有一本《瞎眼将军的艳史》里面第一个就记了你,你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艳史的?
还写出来,真的挺有意思的,都传到这边来了,好多小兵都私藏着看呢,有一日被我偷偷发现了,你瞧这都是什么事呀,师父,你看不看,你看,我也去为你搞一本来?
“不看…不看。”
戚程昱的这些试探,是真心还是假意,韩梓符不知道,但是只有韩梓符自己知道自己是永永远远逃脱不了他的手掌了。
他们之间早就存在不公平的芥蒂,他看着戚程昱长大,也会看着戚程昱变老,守不到小将军生,只有看着小将军死,他惨淡的活在虚幻的爱情里,那么大的一个手织网,网住了希望……
这样的日子不尽美好,但是有戚程昱的陪伴早就变得特别起来,他却想守住这样的希望,深知这样感情牵绊的妖怪是真的有够惨的了……
更惨的是这个家伙真的想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他明明为他心动呀,而他们之间不过手足相亲,最多不过一个醉酒的吻,而这样一个缠缠绵绵的吻却只在一个人的脑中出现,而这个人就只是韩梓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