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旦(番外)
柳南一及冠时,亲亲娘亲就给他看了很多妙龄女子的画像,让他挑一个中意的,他为此还大发了一场脾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恼怒一点什么,他瞧着娘亲为他张罗这些就来气。
娘亲李萋萋这十几年来,容颜未减半分,除去一头白发,看上去与他的年纪都算是相仿的。
娘亲经常看着手上的红珠子发呆,娘亲也分了一串给他,他也仔细研究过是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他接下了家里留下的生意,跟着娘亲一起打理得有条不紊。
娘亲对他照顾有加,无微不至,可是他还是贪心,想要一直陪着娘亲,一时半刻都不想分开,不想要更复杂的生活,保持原样让母亲留在他的身边。
“娘亲,我不需要。”他闹着脾气,关了房门,但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他又忍不住心软。
“南一,娘亲错了,娘亲不强迫你了,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柳南一等着她敲了好一会,说了软话,才不紧不慢得开了门。
夜很静,彼此之间只能听见呼吸声,柳南一的房门前有一盏红灯笼,亮得很,好似这漆黑夜季里唯一的暖光,他是怕娘亲来他偏房时瞧不见路才挂的,为了陪她一路明光。
李萋萋瞧他又长高了些许,需得抬头才能望得见脸。
“南一,不请娘亲进去坐坐吗?”她瞧着他的房中还没有点上蜡烛,而门口的红灯笼早就亮起,心中又温软了几分,就像南一养得那只小猫的爪子轻轻踩了一脚心口,欢喜得一塌糊涂。
那小猫跑到了南一的脚边,绕着他的腿直打转,也没瞧见南一低下身子来抱它,李萋萋瞧不过,就把小猫抱紧了自己的怀里,看南一侧过了身,让出了一条路来,他点了灯,整个房都轰亮了起来,柳南一瞧着她娘亲一个人抱着小猫喝他桌上冷掉的茶,他才跑过去夺了,说:“娘亲就不要喝冷茶了,等会换热的喝吧,别喝坏了身子。”他静静的,幽幽怨怨的瞧着她,好不可怜。
“南一,你坐。”待柳南一坐在她身边以后她又才开口,“南一,及冠的年纪不小了,娘亲不想你耽误好时候,娘亲想让你过普通人的日子,虽然是娘亲独自把你养大,但是娘亲也想让你得到最好的,你明白吗?”她必须与南一推心置腹的好好谈一谈,才能了解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柳南一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知道什么对我好,但是娘亲,过大多数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就是这样平静的,跟娘亲相依为命一辈子不分开。”
李萋萋听到这句话,顺猫毛的手一下就卡住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虽然说看着南一结婚生子是她的愿望,但是陪着南一长大,陪着南一变老,这辈子守着南一,这也是她所想,但是也不能避免南一有了新的生活她就变得不再重要,这样的事她也担心过。
如此一来,南一间而言之,娘亲是他最重要的人了吗?
她仔细思索一番后也没有继续灌输让自己的儿子当一个普通人的想法了,毕竟他的母亲就不是个普通人嘛。
出门必白纱罩面,谁也没有瞧见过李氏真容,但只见得一头白发,风姿卓越便就晓得是柳家大掌门了。她的身边跟着自小养大的养子,一表人才,但是却很少有人问上一问:可有婚配?
早说是本家已经有相中的女子了,就是还没结亲的打算。
也有人来询问过李氏的安排,李氏也说由着自家孩子,便是如此,询问的人便更少了。
柳南一而立之年也没有婚配,李萋萋也不管了,她听说了年纪尚且的男子不愿成婚,大多是心中有人,但此人不可言明,她当年就吃了这样的苦,认为南一的父亲与十一两情相悦,由此才闹得这么一出,如此至今她也勉得释怀了,但是保不准自家孩子的意思。
她几次询问无果后,又偷偷在南一房中塞了适龄男子婚配的画图,但是几日都没见着南一搭理她,她又才惊觉,啊,是又碰了逆鳞,又惹小祖宗不开心了。
她想了好些办法道歉,都是行不通,才心上一计。
去胭脂房里买了好些胭脂,回到房中涂涂画画了一个时辰,赶在晚饭前在院中搭了棚子唱起了“道歉”的戏。柳南一一回院中就见到了这般费力讨好他的亲亲娘亲,他便是什么气都没有了,看她唱唱跳跳了半个时辰,才等着她浣面之后一起用了饭。
“娘亲,此举为何?”他佯装不经意间问起。
李萋萋瞥了他一眼,一副了然的做派,说:“哄你。”
“此番可讨得小公子欢喜了?奴家可是好生努力了。”她问着。
“嗯。”柳南一还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撒着娇。
有她在身边真的是莫大的幸运啊,是比父亲所拥有的更好的运气。柳南一望着她笑,也把心头这点旖旎的心思藏了起来。谁说要把自己的心都全力剖解给他心爱的那个人看的彻底了,有的时候,幸福也是,都是不用嘴说的,而是眼睛传递的。
他用眼角都在说着爱意,嘴里却嚷嚷着不在意。
……
自从身边有了南一,李萋萋想起前尘的时候也少了,她因为南一好像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家长,看着自己的杰作一点点变得更加完美,让他获得这世间少有的可以感知幸福感的能力,她努力做一个孩子的长辈,娘亲,给他最大的支持,他们之间彼此成就,完成对方的情感缺失,让对方与自己都变得更加饱满,更容易得到快乐。
以前的她,总是充满戾气的,总是不开心,也总是不满足,她因为自己的莽撞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但是遇见南一以后,这一切都在变好,她正在成为“人”的路上。
原来有一个人是真的成为你的欲望,变成你的想要以后,还可以出现另一个人可以成为纯粹的欢喜。
她想着,她每想着要陪南一度过余生,有时会感到荣幸,有时也会因为总有一天要与南一分开而黯然神伤。
人不是总是复杂的吗?谁又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