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着急只跺脚,桑叶虽表面沉稳,心内也着急。这时一干瘦男人走上前来,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我观公子这模样,不像是贫穷之人,却来这书画市场,家里落难了?”
桑叶打量着他,这干瘦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颇为纤弱,一身青布短衣,衣服并不太破,但布满油渍,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之人:“有话只说,别拐弯抹角!”
“公子是爽快之人,我就直说了,我有客户,公子想接不?”一双大眼睛透着狡猾。
“那么多画师,为何找我?”
“实话说,已经有八人试过,都被赶出来了,公子敢去吗?若是不成,不但有失脸面,还非常影响在这一行的声誉,以后再接顾客就更难了。”
“好,我很有兴趣。”
“公子,”秋菊轻轻抓了抓桑叶的胳膊,提醒别上了当。
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对这个猥琐神态的男人道:“你不会白给消息吧?”
“给我一成如何。”男人试探着问,他出身不好,干不了力气活,又没技能,只能空手套白狼。
桑叶嘴角微微一笑:“你给找的活,都是众所周知的,别人也能打听到,不过我给你一成,算是你的领路费,还有原来画像价格我不满意,你刚才说了,已经有那么多人被赶出来了。”“二十两银子还少?”干瘦男子一脸惊愕,“这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日常开消。”
银两的购买力这么强,依然郑重点头:“风险大,价格自然高。”
干瘦男人咽了一口唾沫:“行,我去给她谈价格,画价高了,我的提成也高了。”他嗨嗨一笑,露出两颗大板牙:“我叫张有钱,叫我小张即可,公子可知香花楼,我想公子不是那迂腐之人吧?”
“公子,那儿去不得。”秋菊着急地阻拦。
桑叶镇定如常:“小小年劲哪来那么多腐朽思想,人人都是平等的,怎么会有看不起之说!”转向张有钱:“带路吧,张公子,以后叫我桑叶便可。”
不愧是京城一流的妓院,大门威武宏大几乎赶得上王府了,进了大门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桑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院子里静悄悄的,白天正是妓女们休息的时候,只有两名小厮受在楼下,那小厮看见张有钱,跑上前来压低声音打招呼,怕惊醒楼上人休息,显然他们之前认识。张有钱跟随小厮悄悄上楼。
秋菊有些纳闷:“公子不怕张有钱耍花招?他骗你怎么办?”
“骗就骗呗,总要信人一次,他若想长久合作,这次就不会骗我,他若目光短浅,就让他骗了这一次有何妨。”桑叶早就思量,这张有钱适合当经纪人,够奸猾,有眼光。
三层楼房古香古色,柱子的精细雕花和楼房的飞檐相互映照,非但没有沉闷感,竟有奢华大气流露,房子设计不错,当成妓院到有点可惜。
“公子没来过这儿吧?这么入神的打量。”
桑叶顺着声音望去,一妩媚美女从楼梯缓缓而下,头发乌黑,没有一点饰物,头髻松松垂到耳边,别有一翻风韵,粉色的镂空披肩随风飘荡,更增灵动之感,嫩白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若玉石。睡眼迷蒙,媚态十足,嘴角还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显然刚醒。
“姑娘说笑了,我家贫,怎能来得了这儿。”她微笑着,但神态很尊重。
那姑娘斜倚楼梯,含水的眼睛盯着桑叶:“公子这般模样,若是女子,恐怕要超越牡丹了,希望公子画技也如模样一般,只是我的要求高,公子如此年轻,为了颜面还是走吧。”
“我的颜面不值钱,况且来都来了,哪有半途而废之理,只要你同意我的价格。”
“既然你坚持,我给你这个机会,价钱不是问题,你可是第九个,我要是最后撕了画,你可别生气嗷。先去上妆,稍等一会。”她欲转身上楼。
“不用,现在这样就很好。”桑叶叫住了她,“我腿脚不便,此时院中无人,就在这儿画吧。”
牡丹走下最后一阶楼梯,风吹杨柳般走到一躺椅,风雅地坐下,一手托腮:“公子画吧。”她柳眉一挑,一小厮很有眼色地搬来了画桌。
桑叶掏出画笔、纸、颜料,开始作画。肖像画最容易画,也最难画。画出一般水平很容易,但要画出顶级水平太难,就她所知,靠画肖像出名的画家太少。
“牡丹姑娘,你对画像有什么要求?”
“没要求,只要好看就行。”
没要求最难画!这女人已经够美,不然也不会成为香花楼的头牌,作为一个妓女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突然脑子一亮,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当妓女呢。
头顶的太阳在云中穿梭,有时露出笑脸,隔着茂密的梧桐叶星星点点地漏下来,漏在人的身上,桌布上,画纸上,院子中静极了,偶尔有头从楼上探出,仿佛不忍打破这静谧,又缩了回去。
牡丹已坐得焦急,为了驱赶睡意,嗑起了瓜子。
太阳渐渐的西斜了,楼上的嘈杂声渐渐多了,有走路声,脸盆掉地上的声音。
“我的小宝贝儿!你怎么在这儿?今天真美!”一声音从身后传来。
桑叶正专心作画,吓了一跳,只见一道火红在的影子从身边掠过,直奔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