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你怎么来了。”倚在门框上的林晚荣,眼睛忽的一亮。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从凤萧的身边飞奔到凤歌那边去。
凤萧想要抓住她,手指拽住了柔滑的裙衫,随着她快速奔走的身躯,从指缝溜走。
他微眯着眼,看着他的娘子笑的天真浪漫的和六弟打招呼,眸底是发自内心的笑和欢快。心无端的苦涩起来,他的娘子,什么时候才会对他露出这般畅快的笑容!
凤歌满面春风,她的笑似那骄阳,吹散了心底的阴霾。
他从袖口掏出一瓶金疮药,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来看她的借口,递给林晚荣:“听说小悠的伤尚未痊愈,又恐你不习惯其他的丫头服侍。这瓶金疮药治疗伤口有奇效,你给小悠用了,不出三日她便好了。”
林晚荣很是感动,只是他日子过的清贫,何苦还替她操心。接过药,笑道:“凤歌来了,留下陪晚晚一道用过午膳再走。”
凤歌嘴唇龛动了几下,本欲说林晚荣小气,不留他在府上用过晚膳再走。谁知凤萧走到林晚荣身边,抢着开口说道:“六弟公务繁忙,晚晚莫要叨扰六弟。”
凤歌心中冷哼一声,面上依旧挂着和熙的笑:“放眼京都,谁不知本王是头等清闲的人。晚晚,我不忙,今日我留在二王府用过晚膳再走。”
“好啊好啊!晚晚在府上无聊的紧。凤歌来了,晚晚就不会无聊了。”林晚荣拍着双手跳起来,她最喜欢和凤歌呆在一起,他远离朝中的喧嚣,少了几分算计,多了一份真心。
凤萧剑眉一挑,看凤歌的目光中有警告的意味。
能和林晚荣多待片刻,别说凤萧只是用眼神警告,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畏惧。握住她的手,往院内墙角边的石凳上走去,那边有几颗翠竹拔地而起,阳光穿透细密的枝叶,一片斑驳的虚影。
他自来熟的吩咐丫头:“去泡茶来,拿些点心过来给王妃吃。”
小丫头答一声是,扭身泡茶去了。
凤萧气的差点要对凤歌动手,他和凤歌同病相怜,怒哼一声,在林晚荣身边坐下,把林晚荣被凤萧握着的手,给拽了回来,握在自己的掌心。
林晚荣挣扎了几下欲要把手抽回,她越挣扎,他握的愈紧。轻轻的叹息一声,便由他去了。
凤歌微涩,她已是凤萧的妻,能如这般看着她,已是对他格外的恩赐,不能太过贪心。惹恼了凤萧,怕是要对府内的下人下令,不准他跨进王府半步。
凤歌指了指跪着的冰月:“她惹晚晚不开心了?”
林晚荣抿唇一笑,又瞪了凤萧一眼,压低声音把昨天的事告诉了他。
凤歌爽朗大笑,惊的歇息在翠竹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几片嫩绿的竹叶,盘旋着飘落而下。
素白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飘飞的竹叶,放至唇边,清朗的眸光落在林晚荣的脸上:“晚晚,我欲献丑吹奏一曲,不知你赏脸否?”
“要听。”林晚荣眸底晶亮如雪,凤歌若非王孙贵胄,被身世所累,应是江湖中的侠客,行侠仗义,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
凤萧很是不悦,对院中的婢女道:“去把本王的琴拿来。”
林晚荣皱了皱琼鼻:“琴声铮铮,必要掩盖了凤歌吹奏的声音,你等凤歌吹奏完,在弹琴不迟。”
凤萧选在这个时间弹琴,原是不想凤歌博得他娘子欢心。
凤歌笑道:“无妨,二哥的琴技天下无双,就连父皇要听,二哥都不轻易答应。能和二哥共鸣,是凤歌的荣幸。”
“哦?”林晚荣摆明了不信。
凤萧又好气又好笑,他弹得一手好琴,并非为了献技于父皇,而是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他虽要博得父皇欢心,唯独弹琴,他并不愿于他人分享。
今日凤歌欲要在娘子面前献丑,他怎甘落人之后。
一时婢女把琴拿来,凤歌朗声笑道:“二哥好雅兴,想不到焦尾,竟在二王府中。”
林晚荣不谙音律,她大概听出焦尾是古琴的名称。
凤萧接过焦尾,手指轻轻的拨弄琴弦,铮铮琴声如流水般宣泄而出。
凤歌拿起竹叶吹奏,清越的声音和缠绵的琴声碰撞。二人你追我赶,似有惺惺相惜之意,又有一争高下的锋芒。
一曲完毕,林晚荣还沉倾在其中无法自拔。
凤歌和凤萧面面相觑,又彼此怒哼一声,把目光看向林晚荣。
林晚荣只觉一左一右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如梦初醒般从悦耳的琴声中回神。实在不知说些什么,端起茶喝了一口。
冰月目龇欲裂,她入王府四五年,凤萧从未为她弹奏过一曲,今日却为了林晚荣,和凤歌一争高下。
她不禁有些疑惑,凤萧是真的爱她么?
若不爱,为何处处为她求情?
若爱,又为何对林晚荣与众不同!
是因为林震么?
林震就连皇后也扳不倒,何况是她!
不能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要去找皇后商量除掉林晚荣的法子。
冰月怨恨的看着他们三人闲话家常,贝齿咬的咯咯响。
凤歌不受待见,结交的都是些舞文弄墨的穷苦书生,乡间的奇闻异事讲于林晚荣听,逗得她咯咯娇笑。
凤萧几次欲要打断凤歌,他苦心经营人脉,所知皆是朝中之事,她一个女子,又怎会对朝中的事感兴趣。无声的瞪着凤歌,闷闷的看凤歌在他娘子面前出风头。
太阳逐渐高悬,冰月揪一眼天空,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娇滴滴的喊道:“王爷....”
凤萧脸色微僵,只做没听到冰月的呼喊。
凤歌提醒:“二哥,冰月姑娘喊你。”
凤萧气的火冒三丈,朝林晚荣投去愧疚的眼色,怒而起身,行至冰月身边,握住她的柔荑。
这种时候,本该说一些安抚的话,他却不愿亦不想,只扶着冰月大步的离去。
林晚荣看着他们走出青黛院,面色悠的一沉。昨晚和她情话了一夜,却又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人温柔,哪怕是假装的,心中还是不悦。
凤歌不忍见她不开心,温润一笑:“身为皇子,人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许多人同情我不入父皇的法眼,看到凤萧逐步成为父皇跟前的大红人,他们却从未看到,凤萧自小在皇后膝下长大,被皇后百般凌辱。
幼时在皇宫,宫里的嬷嬷和太监欺辱他,常常让他饿着肚子,从不给他一顿饱饭吃。
但凤萧一意要给父皇留下一个好印象,读书过目不忘,深得父皇赏识。
那时尚未立储君,皇后唯恐皇上立凤萧为太子,在他十年那年,让凤萧开府离开皇宫独自生活。
你应知道,皇子开府,非是到了娶妃的年纪。然而凤萧十岁就....
且二王府一应的丫头婢女,全都是张家的人。那时我远远的见他,他瘦的只剩皮包骨。”
不由苦笑一声:“我虽过的清贫,胜在是一个废物,无人觉得我能掀起波澜。
他天生有雄才伟略,在得到你爹的赏识前,已经暗中和许多朝中官员打好了关系。
他到底是比我争气!”
最后一句,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若早知道会遇上林晚荣,他会挣一挣的。
不为江山,只为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