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古浪!你可算回来啦!为兄想死你啦!”
古浪正在屋中打坐调息,忽然听得外面南城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正给古浪端药的玄参对着他笑,“得,今日你是不得安生了。喝了这药,我便该走了。”
“多谢你,玄参。”古浪微微点点头,谢道。
“你此番下凡遇着什么事了?精神头儿这么差啊。”玄参看古浪不如小山河秘境之中一般活跃,好似受了情伤一样萎靡起来,这实在是不同寻常。尤其想到了月见下凡,难道他们遇上了什么事?玄参反而更忧心了,也不提离去之事,只坐在他身边询问道。
“呵,只是发现自己仙法还不甚厉害······”古浪把头偏向一边,不知即墨上神怎么样了。
“什么仙法?”古浪话还没说完,南城已经到了门口,“诶师兄看看,你没被钟山那老妖婆怎么着吧!”
南城一进来,便带来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玄参使劲压下去他皱眉掩鼻的冲动,没成想,这味道可算拉回了古浪的心神。他狠狠地皱眉,问道:“南城兄你是不小心······掉进粪坑了吗?”
“噗······哈哈”玄参没忍住笑了出来,古浪才惊觉自己此番问话实在不妥,可让他对南城道歉,着实得酝酿一番。
不过南城向来没心没肺,倒也没怎么在意,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他也知晓自己刚施完肥是有些味道,笑着道:“我如今在西王母娘娘那边的蟠桃园当差,路途遥远,一下值就过来了,倒忘了这茬。”
说着他施了个净身诀,便又清爽起来,他凑近了古浪,把他拉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口中叫着:“谢天谢地,即墨那老妖婆没怎么着你,她是不是转了性啊,想当初我第一次去钟山,被她吓死了!哎呀,小古浪的运气真是没的说!怕不是被老妖婆看上了!嘿嘿!”
“南城兄,还请你莫要编排即墨上神了,此番多亏她护着我,不然······不然在下恐怕难以······”古浪又想起了他没能保护好即墨,神色又落寞下去。
南城看这情况不对,朝玄参使个眼色:“怎么回事?”玄参摇摇头表示他也一无所知。既然古浪不说,又极度维护即墨上神,约莫是下界之时二人经历了点什么事?想到这儿他八卦心起来了,但问,还是需要技巧的,他清咳一声:
“咳,即墨上神,长得挺好看哈。”
古浪果然又看向了他,他再接再厉,“这个······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他想来想去怎么有技巧地挖掘八卦,没奈何就憋出个单刀直入。去他娘的技巧,南城觉得头疼,干脆直接问吧!玄参眼睛都睁大了,直盯着古浪的神色变化。
只见古浪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却有点泛红,看他正要说什么,南城和玄参都屏息凝神,等他开口,却听门外又一道声音响起:
“咦?你们都在啊?”
“谁啊!那么不······”
就差那么一点!南城愤愤转头,准备控诉谁这么不长眼,一抬头看到白泽上神站在门口朝他们笑着,当时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很是恭敬地跑到门口引他进来,“不知上神有何贵干啊?”
“噢,这个,古浪,你看看这两样东西。”白泽对南城和玄参笑笑,越过他们把白毫青笔递给古浪,“能否引出那瘴气?”
古浪茫然地接过白毫青笔,向其中注入一抹仙气,玄参和南城自不必说,白泽看得更是聚精会神。可众人等了一会儿,那笔依然没有反应。
古浪这才抬头看着白泽,茫然地摇摇头,道,“我拿到此笔之时,它就没有反应,只有扫到那瘴气的时候才晃了一下绿光。”
“所以说,这笔,你驱使不动?”白泽接过笔来,“当时即墨上神拿着笔,可有什么异样?”
“不曾注意。”
“既如此,那改日我去请女君看看,噢对了,天帝让你随我修行,待你伤愈,便来昆仑山找我吧。”
“多谢上神。”古浪自是道谢,白泽笑笑已准备离开,突然转过身来,“两位小友,西王母与显圣真君好似方才向我打听二位,许是有什么急事。”
南城与玄参知道这是让自己离开,不再多话,告辞而去。
白泽又进了屋,随手给古浪一根白发道:“许是我在这里,那瘴气不敢现身,我出去此屋,你再试试,若召唤出来,便将白发抛出去,它自然避无可避。”
待他出屋,古浪感应到白泽上神的气息渐行渐远,摸出自己的虚空之境,静静地看着它。自方才白泽一进屋,它就开始轻微震荡,此前他与白泽同处一室,从未这样过,难道上神身上有什么自己需要的东西?
想着他便要进去一探究竟,可拿着白毫青笔,虚空之境根本不容他进去。只好把笔放下,自己进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无人注意到,那支留在桌上的白毫青笔,轻轻闪了下青光。
······
苍离领命之后,便往钟山飞去。
即墨自上天以来还在沉沉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她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面色痛苦,不知梦到了什么事情,汗水洇湿好几套被褥,此刻云浮正拿着手帕为她拭汗。
苍离当初受伤不重,修养了一阵子也便生龙活虎了,只是魔界事多,一直在着急处理。这下听云浮说即墨回来了,且受伤不轻,她再顾不得魔界堆积如山的公务,急急忙忙便往钟山冲,只是在半路上被天帝召去,开了个没有什么用的会。
“如何了?”心急如焚的苍离把外套丢给老柳,直接去了神木崖即墨的洞窟中。
“不好,她这会儿浑身出虚汗,呻吟不止。”云浮又换了块干帕子,“在鹊口山恢复神力的,怕就怕她想不开。”
“鹊口山?怎么会跑到那儿的?”
“不知道,听说是追一个恶魔道的妖孽过去的。”
“唉······”她二人知道即墨的一些往事,自然也知道鹊口山对于她来说,是个禁地--即墨的母亲就是在那里陨落的。
“娘······娘,不要走!不要抛下女儿!女儿再不提爹爹了!娘!”
二人正忧心忡忡,即墨却在梦中喊了出来,这还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梦呓,是不是要醒了?云浮急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即墨,醒醒,梦中都是假的,醒醒!我和苍离在这里守着你呢!”
即墨却一点都没有好转,她的汗出的更多,眼泪流的也很是汹涌,云浮手中的帕子都被洇湿了。
看上去她整个人陷入了梦魇,不停地摇头,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旁观之人都觉得她现在痛苦万分,云浮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即墨,即墨······”
苍离拙嘴笨舌,只好拿起干净的帕子,趴在床头为即墨擦汗。
“不!不是!你在骗我!怎么会是我?你骗我去杀了他!你是何居心!”
突然睡梦中的即墨神色从悲伤转为了狠厉,语气也成了质问。云浮与苍离都不知她此番梦到的是什么,很是疑惑地对视一眼,她难道犯下杀戮了?反正,肯定不是她母亲的事。
“你在做什么梦?你还以为我会当你的刀吗?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能杀了我?不自量力!滚回你的魔界去吧,记得藏好,否则,你迟早死在我的手里!”
说完这段话,即墨渐渐平静下来,苍离和云浮反而惊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要杀魔界的谁?她曾经杀了谁?是否得手了?······
一个又一个问号在她们两个脑中生出,看来,这个答案只有问即墨了。
好在她现在状态稳定了,云浮起身去为她煎药--这药很是讲究火候,让小仙侍们煎,她实在放心不下。苍离则捏着帕子,帮即墨把脸上的汗水泪水统统擦净,为她换了被褥。
待云浮喂即墨吃完药后,苍离与云浮坐在屋中商议她去帮阎王捉拿阴鬼老人之事。
“不知哪里来的恶魔道瘴气,将即墨都伤成这个样子。我定将这同党活捉上天,好生拷问,到时候全歼了这帮贼子!”
“嗯,你要小心,我听白泽说了,阴鬼老人这种角色虽然是个小喽啰,但阴谋诡计不少,而且,很是熟悉逃脱之法,你须得想个万全之策,可不能受伤。我还想好好休息下呢,别再给我找事了。”
“不会的。”
“不过,即墨受伤主要是猰貐打的,恶魔道嘛,打架不如你们,不过善阴谋,像你这种只认拳头的缺心眼,千万别上了套。”
“······”
“呵······”床上一声轻笑传来,云浮和苍离喜上眉梢,匆忙跑了过去。
“你醒啦!哎呀我这心啊,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醒来就好。”
即墨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嘴角却扬起了很大的弧度--忽略她这惨白的脸色,还算是没有辱没了她这美人的威名。
她看着自己的两个好友又忙碌起来--一个去给她拿糕点,一个给她斟茶。不禁笑的更开心了。
“你是被我和苍离这无私奉献的精神感动哭了吗?”云浮拈起一块糕点凑到她嘴边,笑着问道。
可即墨却摇摇头,摆摆手,很是沉重地道:“我······好像梦到些不得了的事啊。”
云浮看她没有食欲,先把糕点放下,小心翼翼地问:“是······伯母吗?”
“呵,我娘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算什么不得了的事?”即墨自嘲笑了一下,“月见的师父原来是一体双魂······也许不太准确,一魂双人更贴切。现在我觉得我可能也是。”
“什么意思啊?”云浮拍了拍头,“你是说,你的身体里有两个人?”
即墨点点头,云浮伸手就想捏她的脸。谁知一直皱眉不语的苍离硬生生地说:“不可能!”
云浮和即墨自然都看向她,苍离却道,“月见回来说过她师尊的情况。孙阳是我找你帮我劝说的,魅影的故事我也知晓。如果你身体中真的有另一个人,何以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也许,是你们不知道?”即墨觉得自己梦到的片段太陌生了,除了这个解释,再没法解释她的梦境了。
“我们不知道,老柳总会知道。”苍离不允许即墨把自己归于魅影那等痴女的一类,她断言即墨绝对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情况。
“哎呀,一会儿再找老柳,你先跟我们说说,你梦到了什么?”云浮觉得说来说去她根本什么信息都没得到嘛,还是她们三个先商议商议。
“很乱······大多是些片段。”即墨擦掉眼泪,“有一个场景出现了许多次,昏天黑地间有个白衣女子的背影,总是笔直地站在天柱旁边不知在看什么,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唯独能看见她手执的剑尖却有鲜血滴落······”
“白衣女子,执剑······”云浮很是颓然,“六界到处都是嘛!还有没有别的?”
“嗯,有,后来的片段中我好似与那女子合二为一了,练剑之时有个黑袍男子上前同我说了什么话,我突然很生气,便用剑指着那人,对他怒目而视!还质问他······”
“你在骗我!怎么会是我?你骗我去杀了他?你是何居心?”苍离想起她梦呓之语,插话。
“是啊!”即墨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梦呓之语。”苍离面无表情。
“嗯,我总共梦到了三个片段,最后一幕像是我终于与黑袍男子撕破脸皮,仰天大笑,还骂他······滚回魔界······”
说完即墨抬眼看了看苍离,苍离也在极力思索,“男子除了身着黑袍,还有何特征?”
“没有印象了,他的脸好像模糊一片,不知为何,我想不起来。”即墨努力回想了一下,仍是没想起来。
“你又为何流泪?”云浮怎么想这三个场景,都不至于让人流泪才对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看着梦中的场景,只觉得很是悲伤,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不知道我为何悲伤,也不知道我跟这女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才猜测,那白衣女子会不会是另一个我。”
“你梦到你母亲什么事了?”云浮想起了她还哭着喊母亲不要丢下自己。
“她······要抛弃我了。”即墨又回想了一下,冲她们两个摇摇头,“不可能啊,我娘亲死都没有离开过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叫老柳来问问吧。”
云浮和苍离对于即墨这支离破碎的梦境也摸不着头绪,只好先提议问问老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