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往南又走了百余里后,路上的光景便截然不同了起来。
京城附近的商道只有偶尔几辆马车来往,而越往南,别说是商道,就连官道上都开始出现稀稀落落的流民。
最初的几日车队还能找到停歇驻扎的地方,可越往后,道上便聚集了更多的流民,凡是有空旷的地方,都能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们风餐露宿。
殷素琬算是彻底明白慕祚那句话,再往前走一百多里只怕就找不到地方歇息了是什么意思。
幸好前几日车队休息的好,连夜赶路也不是问题。
殷素琬不是没有见过灾民,边境战乱的时候她也看到过流民逃窜,可她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场水灾,竟是造成了这么大的灾荒。
江南离京数千里,而流民竟是流亡到离京不过数百里的地方。
可想而知,江南的水患有多严重。
而江南的大臣上报时究竟又隐瞒了多少真实情况,
“摄政王,长公主,前方有流民拦车队来求粮食。”周副将骑着马来禀报。
殷素琬掀开帘子往车队前方看了看,约莫十余人左右,其中有两个妇人和一个小女孩,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农户人家。
江南河坝决堤,多少农田遭殃,又多少农民家园被淹,被迫出走。
她微微叹了口气,眸子里满是不忍,“分一点给他们吧。”
“赶走。”周副将还没来得及应是,慕祚就淡淡地开口,语气凉薄得近乎没有人情。
“你……”殷素琬转头看着慕祚,眸子里微微有些不可置信,她望着慕祚平静无波的眸子,忽然极其讽刺地开口,“摄政王当真是冷血无情。”
慕祚听完没有任何反应,仍然静静地喝着他的茶。
殷素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周副将吩咐道,“传本宫命令,分馒头给他们。”
慕祚又一次在周副将之前开口,凉薄的嗓音在车厢里响起,“公主,这里这么多灾民,你给了他们,不怕其他人来抢吗?”
殷素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这些农民们哪里敢来拦车。
她方才看见被妇人抱着的小女孩的样子像是好几天没有吃过饭。
“传令下去。”殷素琬再一次吩咐道。
慕祚淡淡地道,“公主,皇上亲派的赈灾大臣是本王,一切的物资调度都只由本王说了算。”
“继续赶路。”慕祚凉薄地吐出四个字,神色半分未变。
周副将为难地看了看殷素琬,还是领了令下去。
殷素琬定定地看着慕祚,眸底难得是一片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她改变不了什么。
车队护卫的随从们将一行人粗鲁额赶到一旁,车队浩浩荡荡地又上路了。
殷素琬看着那些流民不断哀嚎的样子,忽然闭上了眼,不想再看到慕祚。
凉薄,无情,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无关乎她对他怀着怎样的情愫,无关他待她有何不同,无关他心里到底放着谁,在天下百姓面前,这些太无足轻重。
那些年在寺庙里,母妃一遍又一遍耐心的教诲又浮上心头。
马车继续行驶着,车厢内彻底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素琬慢慢睡了过去,慕祚淡淡地望了一眼她的睡颜,扯开帘子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