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府下距离京城最远的林县,坐落于地狱山脚下,这里处于江南河的下游,距离决堤的水坝最远,是江南府受灾最轻的地方。
城里的人虽也受到水灾的影响,但是由于以往丰年的储备,小城里没有像清郡那样随处可见的流民,只有一些从乡里涌来的灾民稀稀落落地散布在街上。
小城里的大型米铺还坚持着开店营业,酒肆客栈也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大大小小的医馆还在正常营业。
然而受灾荒影响,往日入夜之后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市不再,天黑之后,街上便只剩无家可归的流民缩在街道的角落早早睡去。
是夜,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姑娘从城门口一步一步走到城里最大的医馆门口。
如果这时有人在街上,看到这一幕,再看见那从城门口一直绵延到城中心的一路血迹,配着冷清的月光和男人冰冷的眸子,定会吓得浑身发抖。
怀疑是否有什么鬼魅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慕祚一脚踹开医馆的大门,睡得正香的掌柜被这声巨响惊醒,慌忙跑到一楼察看,便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将一个姑娘轻柔地放在屋内的软榻上。
“大夫呢?”慕祚的声音冰凉入骨,吓得掌柜打了一个寒颤。
掌柜看着慕祚身上的血,还有那数不清的明显被什么猛兽撕咬的伤口,一边哆嗦着开口,“我就是大夫”,一边颤抖着拿纱布,药酒上去就要帮慕祚包扎。
慕祚挡住他的手,转向塌上的殷素琬,“先帮她看。”
“这……”掌柜的犹豫地看向塌上的姑娘,以他多年望闻问切的经验,那姑娘神色自然,气息平稳,不过是过度劳累以致昏迷,而眼前的男人浑身是血,显然受伤更重,更应该先救治。
可那男人的眼神太过冰冷,一身嗜血的气息让掌柜不由地感到压迫,他只好颤颤巍巍走到塌旁,拿起篮子里干净的帕子,盖在殷素琬手腕上,然后细细地把起脉。
男人太过可怕,掌柜一连把了五遍脉,反复确认过这女子真的是因为太过虚弱才昏迷,而没有生命危险才敢颤颤起身,“这位姑娘只是因为太过虚弱才昏睡过去的,等她睡醒了便好了。”
“可她已经睡了三天了。”慕祚也会把脉,他知道殷素琬是过于虚弱,可是都三天了殷素琬还没有醒。
掌柜看到慕祚嗜血的眸子里染上焦急,先前的紧张消散了不少,暗叹一声这姑娘好福气,缓缓地开口,“这姑娘受了凉,碰上月事期又受了冻,着了风,再加上以往落下的寒症和常年超负荷,近期又过度用武,多番交杂之下导致虚弱昏迷,大概要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醒过来。”
“不过这也算好事,这姑娘所有病症一起出现,辅以药物,好生调养,倒可以将一向不易治愈的寒疾治好。”
掌柜一边说,一边庆幸自己十几年来行医是治女子病症的能手,不然这会也诊断不出这姑娘为何昏睡如此之久。
慕祚望着塌上面容恬静的姑娘,沉声问那掌柜,“你可能治?”
掌柜连忙点头,“能治能治,我一向擅长女子疾病,只需让这姑娘服一个月的药,就能安然无恙。”
慕祚扫过掌柜,知道他没有说谎,“那去给她开药抓药吧。”说着,慕祚坐在了软榻旁边,握住殷素琬的手。
掌柜一愣,“那您这伤,我还是给您看看……”
“不用。”慕祚语气凉薄而不容置疑,掌柜愣了愣,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药房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