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宝硕公主假意为难徐弋(1 / 1)馥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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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到了掌灯时分。

朱崇岐支着额头打起了盹儿,盈月手持一尊铜烛台鬼鬼祟祟走到他身畔,将燃着的烛台轻轻放在他额发前,本打算再悄没声息地退出去,谁成想却被佯寐的崇岐一把攥住手腕。

崇岐勾唇邪魅一笑,道:“被我抓了现行吧?小丫头片子,你这是想谋害本少爷啊!”

盈月虽被骇了一跳,却强装镇定,道:“掌灯时间到了,我好心给表少爷多加一盏明灯。怎么能说是谋害呢。”

崇岐哼着道:“你把这烛台放的如此之近,万一我一打盹儿,头一栽,轻则有燃眉之险,重则磕破额头。”

盈月辩白道:“表少爷,您这是小人之心,我哪有您想的那样!”

“你们在争论什么呢?”妙弋的声音传入厅内,她正与允恭并肩走来。

允恭眼尖,见崇岐攥着盈月的手腕不放,便笑道:“姐,看来咱们回来的不是时候,你看表哥的手——”

盈月面有难堪之色,用力甩了甩手,崇岐这才放开了她。她疾步走到妙弋身边,撅着嘴道:“小姐,表少爷欺负人,他非诬陷我要谋害他,就算多给我一个胆儿,我也不敢造次呀。”

妙弋颔首笑言:“这话我信,从来只有表哥欺人,还未听说他会被谁欺负谋害的。”

崇岐佯怒道:“你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我说不过你们。”

妙弋微笑着道:“我刚回府就听下人说表哥可来了半晌了,是有何要紧事吗?”

崇岐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有天大的事,妙弋,你可得帮帮表哥。”

他毕恭毕敬将妙弋扶坐到黄花梨圈椅上,回身对允恭和盈月道:“我有要事与小姐相商,你们先回避回避。”

允恭见表兄一本正经的模样,满腹狐疑地转身准备离开,却见盈月毫不客气瞪视着崇岐,便推搡着她一路出了会客厅。这二人实在鬼灵精,没走多远立马折回,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埋伏在厅外作偷听状。

崇岐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去面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是哪个嘴快的竟把你与鬼面武士争夺秘本的事告诉了他,殿下要我安排,明日在东宫召见你。”

妙弋闻言默然不语,崇岐偷眼看着她的反应,小心地道:“我知道你女扮男装助我,已经作出极大的牺牲了,不该将你再推上风口浪尖,可太子毕竟开了金口,你若不去,为兄恐怕难以交差。”

妙弋站起身,直视崇岐,道:“你为何不编一个理由,就说我伤重不治或者干脆说我失踪了?”

崇岐急道:“太子殿下绝非昏聩之人,他一向耳听六路,如若被查出我有所欺瞒,势必牵连到你,就更脱不了干系了。”

妙弋蹙眉道:“可若我女扮男装之事被太子殿下发觉,又该如何?”

崇岐见妙弋有些松了口,忙道:“你乔装易容之术堪称高明,太子召见臣下又一向不会离得太近,这点你可以放心。再者,你难道不想找到洛儿?”

提到洛儿,妙弋顿觉揪心,她想起莫玄临死前的托付,想起她被鬼面武士围攻时,洛儿的呼喊,“别杀我姐姐……”

她断断不能置身事外,心下一横,道:“好吧,明日便去东宫。我答应过莫玄,我得把他找回来。”

次日,东宫前殿。

内侍太监将乔装改扮的妙弋领至回廊下,毕恭毕敬地道:“徐公子请在此稍待,等候通传。”说罢躬身离去。

妙弋立在回廊下,望着巍峨的殿宇,幽深的回廊和从前殿朱漆大门内鱼贯而出的内侍监以及各级官员,她若有所思,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异常忙碌,他每日要召见多少官员议事,为何只有自己等在这儿?时间逝去,妙弋有些百无聊赖,她从袖内摸出一物,抖开,正是那副鬼皮面具,这件物证或许对寻找洛儿有所帮助,届时也将呈给太子殿下过目。

妙弋见四下无人,便将鬼皮面具戴在面上,口中自言自语道:“这面具不知出自哪个匠人之手,戴起竟似毫无分量,视物还这般清晰豁亮。”

“你怎么在这儿?我哥来了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忽从近前传来。

妙弋循声看去,只见来人与她年纪相仿,衣饰华贵,眼眸若星辰般晶亮,神情明朗自若,正打量着她,等待她回话。

看来此人与那些鬼面武士相识,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妙弋思忖着不如趁机套出些有价值的线索。看他通身颇有气度,又可在东宫行走自如,必定与皇室有极深的渊源。妙弋躬身施礼,她依稀记得鬼面武士们称呼首领为‘主上’,便模仿着男子口吻道:“属下随主上而来。”

男子似乎深信不疑,又问道:“那我哥现在何处?”

妙弋见他行走的方向似是从殿内而来,便随手往殿外一指。

他面有狐疑之色,道:“既然来了东宫,为何不入殿?”

妙弋沉稳地道:“主上的行踪,属下未敢过问。”

他似乎释了疑问,拔脚准备离去,与妙弋擦肩而过之时,忽又开口道:“这鬼面还是莫要在皇城出现。”

妙弋口中称是,垂首躬身相送。眼见着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石砌拱门外。还未回过神来,忽又听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喂,快替我叫住他!”

妙弋回身看去,一个五官精致,模样娇俏的小姑娘正朝她喊着。许是追得急了,她提着杨妃色纱裙急奔过来时颇有些喘吁吁的,她立在妙弋身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妙弋道:“你这个怪人,竟敢不听我的话。”

“姑娘要我叫的人是谁?”妙弋反问。

“你叫我什么?”她神情中透过一丝讶异,开始上下打量起尚戴着鬼皮面具的妙弋。妙弋也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猜测着这小姑娘的身份。

如此对视良久,小姑娘更添好奇地道:“青天白日的,你戴着这鬼面出现在此处,该不会是来行刺的吧。”

妙弋笑道:“姑娘说笑了。你还未告诉我方才经过的那位公子究竟是何人?”

“原来你不识得他,你这人如此诡异,现在又无端打听,我看你实在可疑得紧!”小姑娘边说边凑近了妙弋,本想趁她不备伸手将那鬼面揭下,却被妙弋一早看出了意图,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姑娘杏眼圆睁,恼道:“你竟敢……还不快放开本公主!”

妙弋了然,放开了手,“原来是公主啊,得罪了。”说完将鬼面缓缓取下。

公主余怒未消,“你信不信我这就叫禁军来将你拿下……”话音未落时,妙弋俊俏无匹的面容呈现在她眼前,公主竟一时看呆了。

妙弋见公主如此反应,想来这小姑娘真把自己当成一位翩翩公子哥了,她将手在公主眼前晃了晃,含笑道:“公主,可否莫要惊动了禁军。”

公主如梦方醒般缓过神来,竟红了脸,她语气软了下来,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妙弋抱拳作揖道:“在下徐弋,见过公主。方才多有冒犯,望公主恕罪。”

公主抿嘴一笑,道:“看你的面相也不像坏人,好吧,本公主恕你无罪。这鬼面看起来挺好玩儿的,给我看看?”

妙弋双手奉给公主,公主接过鬼面,眼珠骨碌一转,顽皮劲儿又起,她将鬼皮面具往身后一藏,道:“本公主喜欢这玩意儿,借我赏玩赏玩。”说着便要夺路而走。

妙弋岂能失了这物证,劈手便去抢,公主有意刁难她,仗着自己有些武艺便运功遮架,叵耐妙弋的功夫远在她之上,便仗着公主的身份耍起赖来,她将鬼皮面具掖进衣襟中,收招急退两步,然后转身朝前殿与偏殿之间的甬道跑去,妙弋亦收掌去追。

公主边跑边回头察看,心中窃喜,她七拐八绕地跑行着,但凡有路过的宫娥与太监见了,无不停步垂首恭敬顶礼。她一路将妙弋引到东宫一处风景如画的水榭亭台间,停下脚步,喘息着道:“停步停步,我跑不动了。”

妙弋止了步,耐下性子好言道:“公主快将鬼皮面具还给在下,此物是一件大案的重要物证,在下还要面呈太子殿下的。”

公主一仰下巴,道:“本公主钟意的东西还从未有得不到的。”她两下看了看,见前方水榭内的壁上挂着张弓,便计上心来,她道:“徐弋,不如你与本公主比试一场射箭,你若胜了,本公主再无二话,这鬼皮面具立马还你,如何?”

妙弋见这公主顽皮任性,她急于拿回鬼面,便应允下来。

公主命近旁的太监们将画弓与箭壶备好,从石桌上的果盘中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指着一个小太监,命令道:“你过来,把这个苹果顶到头上。”

小太监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公主道:“少废话,本公主射箭的功夫可谓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你再不照做,仔细你的小命。”

小太监只得哆嗦着站起身,接住公主抛过来的苹果,他将戴的三山帽取下递给另一名太监。在公主的催促声中,退步到稍远处,慢慢地将苹果放稳在头顶,小太监哭丧着脸,道:“公主,您可得看仔细喽,小的怕脑袋开了花,污了公主尊目。”

公主摆起架势,瞄准了一刻,开弓引箭,只听那小太监尖声叫道:“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保佑——”

羽箭飞射处,正中那苹果。小太监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一旁侍立的几个太监连胜赞叹,“公主好箭法,公主英姿飒爽,真乃巾帼不让须眉……”

公主满意地笑了笑,看向妙弋,她道:“徐弋,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妙弋从公主手中拿过画弓,对众太监道:“劳烦哪位内使大人替在下将那盘中果子一一抛起,或远或近或高或低皆可。”

早有一名太监探出身,道:“奴才愿代劳。”

妙弋执弓在手,将箭壶缚在肩上,她转过身背对了那太监,道:“请开始吧。”

太监捧了果盘,一手取了果子往空中奋力一抛,妙弋略略侧耳静听,她辨准方位,迅速返身,拉弓出箭……太监将盘内的蜜桔鸭梨青的红的苹果一个个抛扔出手,妙弋连发数箭,箭箭皆着。围观的太监宫娥发出声声惊叹,公主亦是看得目瞪口呆。

太监们将果子一一捡拾回来,捧给公主过目,公主心中甚为信服,口中却不愿认输,她道:“射箭嘛,都是些雕虫小技,本公主还要与你比试骑术!”

妙弋颇有些无奈地道:“公主岂能言而无信,在下恐怕没有时间陪公主玩耍了,尚有面见太子之事不可耽搁。”

公主不依不饶道:“我派人去回了太子哥便是,你陪我去御马场骑马吧。”

妙弋忽佯装急迫地道:“现在想来,方才追赶公主之时,那鬼皮面具好像掉从公主衣中掉落了。”

公主听了便伸手到怀中摸索,她取出鬼面,扬了扬,道:“你看,不是好端端还在么。”

说时迟那时快,妙弋越前几步,挥掌以半分之力击中公主手腕,鬼面从她手中落下,妙弋探手一接,已将鬼面稳稳擎在手中,“多谢公主将在下之物归还,先行告退了。”说罢将鬼面收回自己怀中,返身便要走。

公主见失了鬼皮面具,心中只怪自己大意,她还想以鬼面来要挟徐弋陪自己玩耍取乐,便一心要将它抢回,可她武艺不精,便对身边的太监们喝道:“你们快替本公主捉住他!”

太监们得了令便要围住妙弋动手,忽听得威严之声传来,“宝硕,你又在顽皮了。”

众人纷纷跪迎来人,“拜见太子殿下千岁。”

妙弋正打算从这班太监中脱身,惊闻太子驾到,忙回身与众人一道见礼。

公主活泼泼地直奔到太子跟前,一手挽了他手臂,眨眨眼,道:“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太子含笑道:“我听说你在此跟人比试,便赶来看看,可是宝硕,愿赌服输,你怎能如此为难你的对手?”

宝硕公主垂下眼帘,道:“怎么能是为难呢,我要同他比试是看得起他。”

太子见宝硕公主面有羞赧之色,心中有些意外,他颇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令他这位刁蛮的妹妹脸上飞起红霞。他看向妙弋,对她道:“你就是徐弋?起来说话。”

“谢过太子殿下。”妙弋回道。她起身抬起头,正与太子的目光相接,太子心中不由地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姿容俊俏,气质出尘的男子。

他朝妙弋颔首微笑道:“宝硕公主自幼被父皇和母后宠坏了,很是刁蛮霸道,方才令你为难了。”

妙弋深觉太子殿下此言很是明理谦逊,便道:“公主正是青春活泼的年纪,身为女子却对射箭骑射在行,丝毫不让须眉男儿,实在难得。”

宝硕听闻妙弋对她的赞誉,惊喜不已,笑容愈加明媚。

太子看在眼里,对宝硕道:“为兄有要事与徐弋商谈,晚一些再与你一同去给母后请安。”

宝硕点头道:“妹妹先行告退了。”

她经过妙弋身边时,对她轻声道:“方才离开东宫,我要你叫住的人是我五皇兄,你问我的问题,我可告诉你了。”说完含笑看了妙弋一眼,这才离去。

太子见宝硕走远了,摒退了随行的太监及宫女,对妙弋道:“我听崇岐说你是他的表亲,便不拿你当外人了。”

妙弋低首回道:“承蒙太子殿下看重。”

太子信步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道两旁是各色繁花锦簇,花香扑鼻。妙弋随在太子身后始终两步远的距离。太子道:“你也许会觉得奇怪,锦衣卫直接听命于我父皇,他们要取秘本,而我为何并不想让他们得到。”

妙弋言道:“太子殿下的意图,做臣属的岂敢随意揣测。”

太子问道:“崇岐难道没有告诉你么?”

妙弋回道:“为表兄代劳便是在替殿下做事,小人只知那秘本尤为重要,取来便是大功一件,其余的事并未多问,表兄也不便透露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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