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遇劫婚崇岐疑妻不忠(1 / 1)馥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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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转瞬已至新房,四下里探寻无果,径朝床幔后而来。妙弋刚蒙上销金盖头,那黑衣人转身瞥见了她,伸臂将她拉出,强硬地道:“芊蔚,为何躲着我,快跟我走!”

妙弋怎肯让邓悬破坏了表哥的婚礼,便顺从地任他拉扯着出了新房,奔逃而去。

婚宴上已炸开了锅,人人皆传新娘被歹人劫持,那歹人打翻了数名家丁,还口出狂言,声称芊蔚不嫁朱府,芊蔚是我的

谢夫人听闻后惊惧地只能由允恭搀扶着才能站起身,她推着允恭道:“别管我,快去将你嫂嫂寻回来!”

崇岐若非亲眼所见那黑衣人挟持了披红的新娘自檐顶隐入夜色,决计不肯信自己竟遭遇了劫婚。他惊怒万分,拨剑在手,令阖府家丁明火执仗地府里府外分头寻找。朱老爷同夫人相扶持着奔走稳定人心,一面吩咐府内总管速去报官,缉拿歹人。

崇岐正提剑带人往院外急走,芊蔚慌里慌张地朝他行来,见新娘安然无恙,他忙迎上前握住她手臂问道:“芊蔚,你没事吧?方才被歹人掳走的,难道是”

芊蔚焦灼地道:“是妙弋,她蒙了我的盖头,假扮作我,被被带走了。”

崇岐才要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怒目切齿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欺侮到了我头上,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你快回房去,别再出来了。”罢领众奔院外去了。

芊蔚情知事关重大,急切地对身后陪嫁的丫鬟道:“你速回郡侯府,告知侯爷,请他快加派人手寻人!”

邓悬将妙弋带到了几处荒废的民房外,看看暂无人追上,便停下来歇脚,他犹以为那蒙着销金盖头的是他思恋的芊蔚,对她道:“你且休息一刻,待会儿我们从水路走,我带你去苏杭,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看看吗。芊蔚,你还蒙着盖头做什么,快取下来。”

妙弋退后两步,将盖头掀开,露出真容,朝他挑衅地一笑,道:“我可不同你去苏杭,你自己去便好。”

邓悬见是妙弋,顿时瞠目结舌,费尽周章抢出来的竟不是芊蔚,他指了她道:“怎么会是你?你误了我大事!”

他抬脚便欲往回行,妙弋将身挡在他面前,道:“我不会让你再回去了,芊蔚是我嫂嫂,你休想拐走她!”

邓悬盯着她,狠狠地道:“原来你是朱崇岐的妹妹,好哇,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抬手便朝妙弋肩头抓去,妙弋正要旋身躲开,忽觉身子被一股强劲的内力向后牵引,手臂被人从后牢牢握住,带领了她退至安全地带。她侧眸看去,却是朱棣,他竟一路追踪而来。邓悬见一击抓空,来者似乎又是个劲敌,二话不,卯足了力向朱棣出拳打去,朱棣挡在妙弋身前,截拳还击。

邓悬是个军队里成长起来的练家子,他自诩拳术撩,也不动兵器,赤手空拳与朱棣搏击。而朱棣亦是自幼在演武厅,校场中摸爬滚打,又得名家宗师传教出来的拳术高手。他见妙弋安全了,便无甚挂碍,放开手脚同邓悬比拳。

朱棣以攻为守,放长击远攻向邓悬胸腹各大穴位,配合灵活的步法与稳健的腿法近身施加迅疾的短打,邓悬初时便觉对手实力太过强劲,硬着头皮招架了一阵,因还牵挂着身在朱府的芊蔚,不愿同他耗时对峙,撤了招便想走,朱棣哪里让他走得脱,揪住领后拖回再打。邓悬虚张声势攻向朱棣下三路,趁他注意力在腿上时,劈手锁拿他颈喉要害,妙弋看出邓悬的意图,高声提醒道:“四哥,仔细他锁喉。”

朱棣早料到他有此招,抬掌反锁住他手腕,施力一拧,只听喀哒一声响,邓悬右臂被生生扭脱臼,瞬间满额渗出豆大的冷汗,朱棣将他背剪了胳臂按跪在地,他忍着剧痛一声不吭,的的算得是硬汉。

朱棣看向妙弋,道:“他的生死,全凭你一句话。”

妙弋走上前,道:“四哥且留他性命,他是太原郡侯的养子,与我表嫂曾情同兄妹。”

远处一队火把排成长龙,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妙弋蹲身在邓悬面前,道:“你若答应放弃芊蔚,不再寻我表哥的麻烦,我便让你离开,不然,我就只有把你交给朱府。”

朱棣将他断臂重重按压下去,他痛到整个面部扭曲变形,可仍不告饶。妙弋叹口气,道:“你敢打我嫂嫂的主意,我表哥定会先废了你的武功,再挑断手筋脚筋,移交刑部监禁,你此生便毁了。”

邓悬道:“没有芊蔚,我活不下去,还不如死了!”

妙弋摇头道:“邓悬,你真的很自私,自始至终你都在为自己考虑,全然不理芊蔚的想法,你想知道她的心里话吗?”

邓悬急问道:“她了什么?”

妙弋道:“她,她永远只把你当作哥哥,还她嫁给崇岐绝不是被父母所迫,反而很满意这桩婚事。”

邓悬望着越来越近的火把,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朱棣开口道:“你既是养子,为何不思回报养恩,反而要令太原郡侯整个家族都因你蒙羞,遭人非议,你与中山狼又有什么分别?”

邓悬悲泪长流,眼神逐渐由迷惘变得坚定起来,须臾,他终于对妙弋道:“好,我答应你,再也不会纠缠芊蔚。不过,若是朱崇岐薄待她,我还是会回来的。”

妙弋欣慰一笑,道:“你能想通最好了,你放心,我表哥若是敢薄待芊蔚,我第一个不答应。”

朱棣松开手,邓悬扶住断臂头也不回地奔走。妙弋垂首思索着,有些犹豫地对朱棣道:“四哥,我知道你绝非枉口嚼舌之人,可事关我嫂嫂的声誉,还望四哥能缄口如瓶。”

朱棣看着她一脸认真,发自肺腑地替芊蔚思虑,不由心生怜惜,他拾起地上的销金盖头,拂拭去尘埃送到她手中,道:“傻丫头,被掳走的人是你,你却还在替她人筹谋。”

崇岐和允恭赶在队伍最前头,风风火火来到了二人面前,允恭虽因寒漪之事对妙弋生了嫌隙,可在见到芊蔚,听闻被掳走的是喜娘时,还是既惊又怕,不管不关拼了命追赶,此时见到长姐平安无事,他才长舒一口气,忙与崇岐一同揖拜了燕王相谢。

崇岐看着妙弋手中的盖头,道:“那歹人分明是冲着芊蔚来的,我必得生擒了他问个清楚。”

妙弋道:“表哥,你是新郎官,岂能离开喜宴太久,让允恭领人去追便是。”

允恭也道:“长姐的对,表哥快回去处理府上的事吧,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崇岐想想也是,便同允恭交接了,与燕王,妙弋赶回朱府。朱老爷率众迎出府门,谢夫人见了女儿免不得又哭了一场,众人听是燕王及时救下妙弋,又都跪谢不止。

芊蔚在新房中听到妙弋已被接回,便要往门外赶,被嬷嬷和丫鬟们合力拦住,大呼道:“新娘子方才已出过一回新房,万不能再强行离开了,恐有不吉。”

正拉扯着,崇岐将妙弋送回了房中,芊蔚哭着上前抱着她不撒手,边道:“你强出什么头,你要是遭遇什么不测,我就是死了也难辞其咎啊。”

妙弋拍着她的后背,抚慰道:“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快别哭了,妆都花了。”

崇岐无意间发现神龛前的那对花烛已然熄灭,他愣怔住,心中又添一分阴郁。嬷嬷们此刻也恍然惊觉熄了花烛,捶胸顿足,相护埋怨了一回。芊蔚见崇岐一直盯着花烛默然无语,懊悔地无以复加。都新婚之夜守花烛,须得时时心察看有无损漏,若两烛尽灭,婚姻则必不顺。

芊蔚多想听到崇岐一句宽慰的话,可他一语不发,转回身往前厅去了,这一晚,他再未返回新房。妙弋始终陪伴着她,悄然对她道:“我没有让邓悬落在表哥手中,我担心他口无遮拦,出一些刺激表哥的话”

芊蔚伏在她身上只是哭泣,她不明白,好端赌洞房花烛夜何以如一场闹剧般黯然收场。

一夜难眠,直到翌日巳时芊蔚睡着了,妙弋才离开朱府。晨风吹拂而过,清新而舒爽,像能治愈疲惫一般,她便不上马车,迎着风缓步前校还未转上街市,朱棣身边的女护卫辛夷迎面朝她走来,向她一拱手,道:“徐姐,辛夷恭候多时了,燕王殿下有请。”

她颇觉疑惑,朱棣会有何事要见她,难道邓悬刚被允恭和表哥擒到?那可不妙。于是慌忙随了辛夷进了附近一家酒楼。

楼阁上的雅间内,朱棣坐在临窗的桌边,店二正将一道道美味珍馐往桌上摆。见妙弋进来了,朱棣便指了对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同朱棣经历了土地庙疗伤和昨夜追踪救护之事后,她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不复从前的剑拔弩张,见他招呼自己落座,也不拘什么,上前安坐了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四哥,是不是邓悬被抓到了?”

朱棣摇首笑着道:“没樱”

妙弋更觉奇怪,便问道:“既没抓到,四哥寻我所为何事?我方才还担心了好一会儿。”

朱棣道:“除了悬的事,我便不能寻你来了么?算来,我也帮过你好几回,如何还对我这般生疏?”

妙弋被他反问到无言以对,朱棣并不为刁难她,接着道:“昨晚给你备的菜馔你还未及享用就代替新娘涉了回险,朱府乱成那样,你不得忍饥挨饿到现在?”

她低首浅笑,看着面前最近的两道菜,不正是花菇鹅掌和烤狍肉,便到:“昨晚返回朱府,便一直陪在我表嫂身边,倒是忘了腹中饥馁,早上也只用了一碗粳米粥,我都饿过头了。”

朱棣笑道:“你这喜娘当的尽职。动筷子,你可不能再瘦下去,否则别邓悬了,随便一个微末功夫的劫匪都能战赢你。”

妙弋莞尔而笑,还未用上几口,酒楼下忽有争执吵闹之声传来,妙弋竟依稀听到一个女子提到了允恭的名字,她便起身朝窗外望去,这一看不打紧,竟见寒漪被两个放浪形骸的男子纠缠住,寸步难校寒漪还怀着孩子,怎会出现在朱府附近的街市上,又如何惹上那两个泼皮无赖的?妙弋最是看不惯这恃强凌弱的一幕,何况对方是个女人,还怀着允恭的孩子,她将窗棂一拍,愤然转身跑下楼阁。

未及出手,朱棣早挡在她面前,道:“打架的事让我来,你呆在一旁就是。”

那两个无赖来不及做出反应,被朱棣一拳一个打翻在地,都捂着胸腹蜷曲着身子呻吟不止。妙弋扶住寒漪,她脸面煞白,浑身颤抖个不住,见到妙弋,她愣了愣,不动声色地将一把防身的匕首往袖内拢了拢,才哀哀戚戚地哭泣起来。

尚歪在地上的一人仍嚣张地道:“不就是个明月楼的官妓,你神气什么,还敢找帮手来。大爷我偏不信,魏国公家的公子能看上你这种货色!”

朱棣正要呵斥他住口,辛夷早抢上前将剑鞘抽打向那人面上,妙弋护着寒漪返身上了酒楼雅间。

早前在明月楼,燕王从张堂官手中救下假扮明月娇的妙弋时,寒漪曾同他有过一面之交,所以识得他,便在雅间内朝上座的燕王跪拜谢了相救之恩。

妙弋扶起她,让在饭桌一侧坐了歇息,辛夷则抱了剑立在燕王身后。

妙弋问她道:“寒漪,你怎么来了这儿?又是如何惹上那两个无赖的?”

寒漪道:“昨夜约好的时辰不见允恭回去,我担心他,便来朱府附近等他了。那两个无赖非在明月楼听过我奏琴唱曲儿,要强拉我走,我便同他们争竞起来。”

妙弋看了看她尚未显怀的腹部,道:“你如今身子不方便,不宜轻行,允恭昨夜确有要事在身,他晚些时候应该会去寻你。”

朱棣对寒漪的印象还是在明月楼时,她为护妙弋,被张瑞那厮踢踹受伤,因此对她另眼相待。他嘱咐入内上茶的店二多加一副碗筷,再添几个热菜,留寒漪共用便饭。

寒漪并未推辞,她有她自己的盘算。守卫在旁的辛夷有意无意间瞄向她广袖袖管处,方才在酒楼下出手对付那两个泼皮无赖前,她分明看到寒漪露出袖外的利器。她见燕王对这位无赖口中的明月楼官妓礼遇有加,有些纳闷,又见这官妓竟与徐妙弋熟识,更觉稀奇,便不因暗藏利器之事当面戳穿她,只在离她较近的距离多加了防范。

妙弋看她喝了一杯茶后,面色渐渐和缓下来,便放了心。寒漪满是歉疚地道:“姐姐,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你却不计前嫌地帮我,上次的事,允恭做的不对,我也劝过他好多次“

妙弋不愿当了朱棣的面张扬开此事,忙道:“不提也罢,允恭是我弟弟,断然不会与我藏怒宿怨。”

朱棣看出这其中有妙弋不愿提及的故事,岔开话题道:“我听这家酒楼的老板是汾州人,他店里的汾酒最是正宗,二位要不要试一试?”

妙弋笑了笑道:“寒漪不能饮酒,我倒是可以陪四哥喝上一杯。”

辛夷略迟疑了下,看了眼寒漪,还是走到了雅间门口招呼店家。寒漪按住袖中的匕首,转首瞟向辛夷,她尚将半个身子留在雅间内,也正瞧向她,她心中不由一个激灵,忙看向他处。

寒漪不是没有动过邪念,朱棣是燕王,是当今皇帝的四皇子,她阖族的男人们因皇帝一句话被下狱,尽皆殒命,阖族的女儿们被充作教坊司官妓,任人摧残,她恐怕一生不能见到皇帝,却有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杀了他的儿子,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她将按住匕首的手移向还未隆起的腹部,在心中默默地道:“孩儿,你也一定很想为你的外祖父,舅舅,姨娘们报仇,对吗。”

可辛夷吩咐过店家后便立时返回朱棣身后,寒漪不得不暂时作罢,再待时机。看着妙弋与燕王碰杯,她从旁道:“我并非不能饮酒,只因有了身孕,可月份尚,或可薄饮一杯,以敬四殿下和姐姐路见不平相助之恩。”

她对辛夷道:“可否相烦你多走一趟,替我添上一只酒杯?”

辛夷面无表情地斜觑了她,岿然不动,朱棣侧首对她轻点了头,她才不甚情愿地迈步走向门口。寒漪将手拢入袖内,她忽然看向燕王,振声道:“四殿下,对不住了!”

朱棣错愕地看向她,见她杀气腾腾将一把寒光耀目的匕首朝自己当胸刺来,虽无防备,可因练武的缘故,他反应迅捷,身手机敏,自与寻常人不同,他动作迅速地往椅背一靠,足下蹬地,连同椅子一道向后滑行,寒漪自是扑了个空,朱棣立刻起身往雅间正中移动,意欲引开她,她手中执了利刃,瞬时发狂,不能让她离妙弋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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