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几日后,莫未率领着大军赶回了城内。
莫未派来的士兵前来通传以后,舒清尧便带着江浔赶到城内,去同他们见了一面。
江浔依旧戴着那副面具,远远地冲着胡楷知点头示意了一下后,就转身走远了。直到他再次在院子里碰到老管家,又瞧见了胡屏妤时,江浔才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跟在舒清尧身边,非要到处乱逛。这位姑娘算是他这一世以来,第一次接触到的女孩子,没想到竟结了这么个不尴不尬地‘仇’来,江浔暂时实在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的交流了。
那老管家见到江浔,先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然后才赶紧上前同江浔躬了躬身子:“江少侠,原来您今日也随着王爷一起过来了?”
“嗯。”
江浔淡定地应了一声后,便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胡屏妤见江浔转身要走,出声唤道:“江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浔不甚情愿地回过身,皱了皱眉:“何事?”
胡屏妤见他对自己的防备心竟如此之重,不禁有些好笑:“我就是想跟你说句话而已,怎么,不行吗?”
江浔没再出声,只是停在原处没再动。老管家见状,立刻很有眼色地躬身带着身边的几个下人一起告了退。
直到所有人都走远以后,江浔才开口对胡屏妤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胡屏妤叹了口气,道:“我前几日已经同王爷说清楚了,你实在不必对我抱着这么大的戒心。”
江浔闻言,先是明白了舒清尧那日去别苑内见到的人果然不是胡楷知,继而又一愣,问道:“你们说清楚什么了?”
胡屏妤被他问得明显也有些疑惑:“怎么,王爷回去以后没有跟你说?”
江浔:“说什么?你们谈论的事情与我有关?”
胡屏妤一听江浔这样问,便明白舒清尧一定是什么都没有跟他说,甚至很有可能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有告诉过他。想到此处,她原本想找江浔说的那些话,倒是忽然都不好再说出口了,毕竟这两个人互相之间并没有说破,尤其是眼前这人现在这副模样,显然是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样子。
原本胡屏妤见到江浔时,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不痛快,此时一见他这副疑惑不解地模样,便忽然间就释怀了。就算舒清尧心里喜欢的人是他又怎么样?他现在这副不知情的样子,与她现在的处境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嘛?!
想通了这些,胡屏妤的心里明显轻快了不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算啦,我没什么事要跟你说了,你刚刚不是打算去找清王殿下他们的吗,你快去吧?!”
“???”
江浔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屏妤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只凭想,也能想像到他此时面上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于是就笑得更加开心了:“你猜?”
说完,也不去管江浔,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了。
江浔:“……”
难怪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因为他上次让她吃了个哑巴亏,竟然这么快就报复回来了?!
江浔顿了顿,仔细品了品胡屏妤话刚才里的意思,片刻后,便果断回身去找舒清尧了。
他刚走到门口,舒清尧便与莫未、胡楷知一起走了出来。见到江浔站在门前等着,舒清尧笑了笑:“我刚好正准备差人去寻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园子逛完了?”
“嗯。”江浔看出舒清尧大约是有事,应了一声后,便开口问道,“我们要回去了?”
“嗯,发生了件事,我路上再跟你说。”
一旁的莫未,在听到自家王爷对着面前这个白衣少年的自称时,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闪。等到二人说完以后,才俯身对着江浔行了一礼,道:“属下莫未,见过江公子。”
江浔见状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舒清尧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时,才想起这个时代的等级之别,于是干咳一声,摆了摆手道:“莫未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江浔不过是个无名无职的闲散之人,大人怎可对我如此行礼。”
莫未笑了笑,道:“江公子有所不知,属下同魏鑫一样都是王爷的随身侍从,公子救过王爷,属下的这个礼,公子自然受的起。”
江浔想到初见魏鑫时的那一幕,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也回了一礼,道:“莫大哥,实在不必如此多礼,不然,我们每次见面都要这样互相行礼,也太辛苦了些。莫大哥以后就跟魏大哥一样,待我随意一些就好。”
莫未闻言,偷偷瞥了自家王爷一眼,见王爷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冲着自己打了个起身的手势,这才站直身体,露出了一个豪爽的笑声,道:“好,既然如此,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直到这时,站在旁边一直没怎么出过声的舒清尧,才回身对着莫未和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胡楷知,道:“本王先回营地,你们二人就如同往常一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是,属下明白。”
“是,末将明白。”
舒清尧点了点头,同二人道别后,便与江浔一起上了马车,朝着营地的方向赶了回去。
他们过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并未骑马,而是坐着马车过来。直到马车稳稳地动了起来,江浔才轻声问道:“七哥,发生什么事了?”
舒清尧回道:“左威将军得到情报,过两日盘翼的心腹,也就是稹越权力仅次于盘晟的大将——徒粟,会乔装成商人到城内的‘百香楼’中去见一个人,我准备回营地安排一番,设计带人擒下此人。”
“七哥要亲自过去?那左威将军的消息来源,确认可靠了吗?”
“阿浔不必担心。”知道江浔是担心他的安危,舒清尧心中一暖,“我回去以后会吩咐魏鑫好生把守营地,即便消息有误,在城内我也吃不了什么亏,毕竟城内驻守的都是我们北逍的军队。”
江浔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问道:“那七哥带我一同过去吗?”
舒清尧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去自然会带着你,只是到时候你只要远远地帮我守着就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贸然出手,可以吗?”
江浔点头应道:“嗯,七哥放心,阿浔明白。”
舒清尧有些感慨地看着几乎对他的任何吩咐都未曾有过异议的江浔,抬手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看着他问道:“你刚刚那么快就回来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江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忘了询问他,于是点头道:“我想问一下,你前几日在别苑同那个胡屏妤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舒清尧没料到江浔会问起这个,怔了怔,才模棱两可地回道:“没说什么,就说了些陈年往事,我劝慰了她几句,让她放下而已,怎么了?”
“就只有这些?你们没有说到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嗯?”
舒清尧已经明白江浔今日恐怕是又遇到了胡屏妤,那丫头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竟让他这般记挂在心上,于是,故作恍然般地点头回道:“哦,你这样一提,倒的确是说了一些。”
“说了什么?”
舒清尧难得见江浔露出这幅急切的模样,有些好笑地开口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有七哥在,既然不会让人欺负你,自然也不会让任何人说你任何不好的话,阿浔安心便是。”
“……”
江浔能安心才怪,他才不怕有人说他的坏话呢,他只是担心他那日说的不明不白地,万一那姑娘放飞想象,跟舒清尧说了些有的没的,在还没有彻底搞清楚舒清尧的态度之前,江浔实在不想就这样面对他。不过,一见舒清尧绕来绕去总是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江浔心下也明白了过来,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七哥,胡屏妤是不是把我那天说的那句话,全都告诉你了?”
舒清尧见江浔这般在意,怕他心中别扭,急忙收了嬉闹地心思,想了想,颇为体贴地回道:“嗯,她是说了。不过,阿浔不必担忧,我知道,你只是被她闹腾烦了,一时情急才替我想了这么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我都明白。”
话音刚落,马车的速度也跟着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低声唤道:“王爷,江少侠,已经到营地了。”
“好。”舒清尧应了一声后,见江浔没说话,便准备起身去掀帘子,打破现在这个氛围。
江浔忽然一把拽住了舒清尧垂在身侧的手臂,在舒清尧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他时,江浔笑了笑,开口问道:“若是我说,我并非是因为一时情急才说得那些话,七哥,你当如何?”
舒清尧静静地看着江浔,半晌后,才笑着拍了拍江浔拽着他的那只手臂,俯下身把江浔的面具拿起来,重新帮他戴好,接着又在他面具额头的位置上,屈指弹了弹:“阿浔可曾注意到,七哥向来是最见不得你皱眉的?”
“嗯?”
江浔显然是没有明白过来舒清尧话里的意思。
舒清尧见状,笑了笑:“傻瓜,我们先回营地,等你当真想明白了再来与我说。”
说完,便拉着江浔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舒清尧看着走在前面,明显还是没有明白他话中深意的江浔,低下头,敛住了自己眼中涌动的情意,也克制住了他未曾说完的另外半句话:阿浔,这是本王最后一次给你考虑清楚的机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