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九)弑魔道(1 / 1)顾清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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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徵羽偏头看她,眼神深邃地似是要将她吸进去。

楚清商看着徵羽,不忍心却又异常坚定地吐出两个字:“哥哥。”

徵羽没再说话,只微微地笑着,只是那笑有多勉强,大概只有徵羽知道了吧。

八百年的照顾,于她而言,竟只有亲情,想想都觉得可笑。可笑他天真地认为他叫她夫人,她就真的是他夫人;可笑她每次对他的依赖,他内心都高兴地手舞足蹈;可笑他以为她对他的关心,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可笑他为她生生挨下天雷,差点因此丧命;可笑那些漫长岁月里细碎的悸动,都是他自己一人的自以为是。

亲情?

狗屁亲情。

徵羽想着,又躺回床上,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徵羽。”

“走。”徵羽淡淡地说,话语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楚清商看着徵羽,有点难过。他是对她失望了吗?

楚清商暗自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徵羽。”

“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楚清商不好再打扰他,只好听话地走出屋子。

后院的六爷和花姨两个人正偷悄悄趴在门上偷听屋内的对话,听见楚清商的脚步声,连忙装作在干活的样子。

“你看你这药草长得还不错哈?”花姨抚摸着其中一棵草说。

“嗯嗯,是不错。”六爷附和到。

楚清商朝他们瞥了一眼,看见花姨正摸着一棵杂草说是药草,六爷还未反驳。心下顿时了然刚刚他们一直偷听她和徵羽讲话。

楚清商看着装模作样的两个人,没好意思拆穿,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六爷,花姨。”说完之后,就坐在了一边的石阶上。

花姨和六爷不用再装,都松了一口气。

花姨看见楚清商一脸愁相,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和小羽那孩子闹不开心了?”

楚清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和徵羽之间的事情,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小羽那小子欺负你了?我找他去。”花姨装作火冒三丈的样子。

鬼六爷揪揪她的衣袖,暗示她戏过了。

楚清商将两人的动作全部收于眼底,无奈地跟花姨说:“花姨,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花姨被拆穿,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花姨,你喜欢六爷?什么是喜欢啊?”

“谁喜欢这个臭老头子?又老又臭,我才不喜欢他呢!”花姨一副被人说中心事的样子。

楚清商心里暗叹,真是的,比她还不淡定。

鬼六爷也因为这句话老脸一红,这丫头,怎么问得这么直白。

楚清商双手托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花姨和六爷暗戳戳对视了一眼,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他们又能怎么插手呢?

“六爷,我不懂情。看来是没办法交足你的至情之泪了。”

鬼六爷心上一惊,这丫头是想赖账?要是她不干了,那他找谁要去?她这是过河拆桥。

“丫头,你想知道什么是情?”

“嗯。”上官祀寒为情而疯,最后和上官流锦双双为情而死,织洛为了家人,同样也失去了生命。这人类为亲情尚痴狂至此,那徵羽所表达出来的爱情,又该是怎样一番痛彻心扉,生不如死呢?

楚清商的心口再次抽痛,这次痛的她不得不用手捂着。她突然想起了那天的蓝色光晕,只是一瞬的意识,就给予了她无边的平静,就像那天一样。

她无比安心。

“小商,你可知花姨为什么不入轮回?”

楚清商猛地抬头,看向花姨。

花姨的眼神里流露出无边的苦楚,楚清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的眼神,那样哀婉,那样绝望。

花姨在人间的时候,被人活活折磨致死,后来到死她才明白,人的卑贱,是从出生开始注定的。花姨的父亲在青年时便嗜赌如命,早早就输光了家底,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一贫如洗。邻里八村都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活活受苦。花姨的外祖母在生下第四个女儿的时候,被夫家赶出了家门,因为她生不出儿子。那个时候,对于女子来说,生不出儿子是死罪。花姨的外祖母熬瞎了眼睛,好不容易将四个女儿都抚养大,却没人敢娶她的姑娘。世俗的偏见是利刃,将一个母亲的尊严刺得粉碎,将一个个女儿家的心切割成块。媒人是最讲究门当户对的,于是花姨的父亲和母亲因为命运捆绑在了一起。一开始,父亲是爱母亲的,因为母亲生得俊俏,但当母亲怀上她以后,一切都变了。逛院子、赌博、喝酒……基本没有他不干的,这对于她的家庭来说是致命的毁灭。

母亲常常怀着她,把在院子里喝的烂醉的父亲扛回家。第二天酒醒以后,就对母亲拳打脚踢,追债的人把家里搬得空空如也,有一次连他们做饭的铜勺和锅都扛走了。但父亲对这些置若罔闻,依旧每天过着奢侈的生活。

那次,花姨的母亲怀着她饿了两天。

第三天,邻居来串门的时候才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好心帮了她一把。母亲一直以为,生下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她在母亲忍泪的希望中出生了,但更不幸的是,她不是个男孩子。

父亲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拿着开水往母亲身上浇,等她长得差不多以后,喂她吃狗食。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希望是什么。父亲的脾气偶尔也好,那是在他赢了钱的时候,会对母亲温声软语,会逗她笑,但暴戾的父亲已经成为了她的噩梦。

十二岁,是她命运的另一个转折点,因为她被卖进了一家大户人家做丫头。她无比感谢父亲仗着最后一点没有泯灭掉的人性,没有把她卖进那种地方。全家人似乎都因为这件事情开心。父亲拿到一笔钱,母亲觉得她不用再跟着她受罪,她也开心,因为做丫头是上等人的事情,只有上等人才可以做,她是最下等人,她本来不配。

事实证明,她就是不配。

十五岁,她小产了。孩子是少爷的。但她知道,府里的很多丫鬟都流过产,在这样的深宅里面,她们的身子不是自己的,只是少爷们拿来取乐的工具。她们能跟谁说呢?

十六岁,少爷说要纳她为妾,因为她长得确实不错。老爷和夫人默许了这种行为,一个丫鬟变成小妾,又有什么呢?他们又不是养不起。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却十分开心,他的闺女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了,他以后还用愁没钱吗?

在父亲第无数次准备来找她要钱的时候,母亲的阻拦成了他爆发的致命导火索。母亲倒在了他的斧头下。

而她本来就没什么钱,早就不堪重负,遇到如此无赖的父亲,只想尽早死去。那时她还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了。

少爷的心如风和雨,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更何况,她本来在别人眼中就不是人,不是会给钱的狗,就是工具。所以那几年的生活真的是,生不如死。

她怀孕期间,被少夫人下药,害她流产。美其名曰,替天行道。因为她给她安的罪名是,胎儿非少爷亲生,是她与下人苟合之子。少夫人天性妒忌,容不下她们母子。她势单力薄,又能和谁抵抗得了呢?她被浸猪笼是势在必行。

那个做猪笼的匠人,看她可怜,为她留了一条生路,她逃了出来。回了家,却发现母亲早已不再,早就被草席卷了,扔在了野外。

她杀了自己的父亲,杀了认出她并要再次凌辱她的那个少爷,最后她也被那户人家的乱棍打死,入了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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