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娜翻动着地上的纸样,全然不顾一旁的安塞尔。
“喏!看看呗,你未来的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心里先有点数。”
安塞尔接过缇娜递来的印件,想到那个叫做坎蒂丝的女人,她是母亲的姐姐,二人一同被胡安公爵娶进门,在母亲走后这几年对自己还不错“很漂亮不是吗?身后是金碧辉煌的殿堂,看样子是在教会?”
怎么看都是个比缇娜年纪更小的女孩,安塞尔心底嘀咕,栗色的长发梳成马尾,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那张脸确实是无可挑剔,但给自己的第一印象看来是个并不太好相处的人,一身黑色的正装金丝修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利剑。
“是那种看一眼就很难忘怀的长相...”缇娜摸了摸自己略显粗糙的脸蛋,几年来欠缺保养又被风吹日晒“我不喜欢她...”
缇娜的视线离开了那张照片,低垂的脑袋皱着眉,虽然很不服气但心底依旧感到些许自卑。
“她是一名骑士?那边盛行得不是魔法与咒术么...”安塞尔诧异的问道。
“凡事总有例外呗,殿下你自己不也是吗?”缇娜钻进了沙发,抢过了安塞尔手里的照片很是随意地丢在了桌上,她翘起腿,下颚抵在手心,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盯着坐在地上的安塞尔“这是好事,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它能让您摆脱这座如同囚笼一般的城市”
“我知道我知道...”
安塞尔望着壁炉内蹦跳的火苗发着呆,这样的转折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是他压根没有准备,感觉是如此虚无缥缈,亦真亦幻。
“早点睡吧殿下,明早会有安排去往伊拉诺尔的礼车,婚礼是在学业结束后才举行的,听说女方也在那边就读。”缇娜扬起手臂舒展全身。
安塞尔拿起地上的纸样,大部分内容是对其国家地理的描述,科技之发达,环境之富饶等一系列赞誉,同时也有克拉维尔公爵的来信。
上面写满了对他本人亲切的问候与关怀,也有这些年对他所遭遇的莫大同情,以及对他天赋的肯定和认同,饱含深情的话语字字扎心,安塞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时发懵,自己的价值在对方眼里难道是如此熠熠生辉的吗?
翻看另一份信件落笔人是叫做伊文.阿吉亚尔的人。
这个名字在他映像是位老人,早些年有过数面之缘,声称是伊拉诺尔学院的教授,曾教导过自己魔法与咒术的基本理论,但因事务缠身,没待多久便匆匆离开,来往过数次,另他印象深刻。
“这里面是衣服,伊拉诺尔学院的校服,还有一套正装。”
缇娜将衣物从布袋中拿出并铺展在地毯上,难得一见的正装,却是和自己家族的截然不同,在那上衣的领口处是金丝和银线勾勒出的线条,胸口别着一枚金色刻有纹案的徽章,伸手将其摘下,徽章整体金色基调,中间是蓝宝石雕琢的魔杖与利刃,在其周围缠绕花纹,同样的在伊文教授的问候信里也藏有一枚这样的徽章。
安塞尔起身将散落一地的文件收纳好放在桌上,他裹着绒毯就起身上楼,婚事或许是家族早已安排好的,怀里抱着衣物,灯光下那枚镶嵌在胸章上的蓝宝石格外晃眼。
清晨醒来安塞尔摘掉睡帽,看向窗外依旧淅淅沥沥。
他拿起床头的闹钟,齿轮生锈已经很久没有转动,谁会在乎这么一个玩意,坏掉了扔了便好,钟表师那么多,随便找一家商铺那里面多得是。只是这他没有想扔,其中也没什么特殊含义,也没想着去修,就是放在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有时候看着也挺顺心的。
阴云更加浓郁天色暗沉,伴随着雷鸣声阵阵洒下一片急促而又带有凉意的时雨,多雨是这里特有的气候,守卫们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人们坐在家中眺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中厚重的云层渐渐压了下来,没有一丝光彩。
坎雷特城已临近秋至,这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矗立在山巅的城市被枫树围绕着,带着那最纯粹的红一层又一层深入浅出,清风拂过,山上好似燃起了烈火,火焰轻轻摇曳着,美不胜收。
坎雷特上城区被围墙环绕,守卫们整齐地站在街道两侧,寂静肃穆。
伴随着齿轮缓缓转动,那座位于城市最北方足足有十丈高的钢铁大门发出刺耳的声响,不时有怀着好奇心想要围观的民众再次走出家门,街道上开始变得熙攘,人们打着伞隔着街道向门内望去,依稀可见城内一角。一入眼便是那偌大的时钟塔,枫叶飘落在它面前的湖泊涟漪泛起,扫了兴致的人转身离开了,但仍有人在等待着。
今日这座城市迎来了重要的客人,一辆鲜红的礼车向这里款款驶来,簇拥着它的是数名身穿银色铁质甲胄的骑士,他们身怀利剑,右臂之上戴着刻有玫瑰图纹的金色臂章。
铃铃铃这时门外摇响了铃。
“安塞尔殿下,老爷和特使在议会厅等您,老爷看样子并不高兴,麻烦您动作快点!”
沙哑沉闷的女声从房外传来,安塞尔记得这个声音,是博纳蒂尼家的女侍长,那个整天板着脸的女人,不知是待在胡安公爵身边久了得缘故,还是因为上了年纪,总是一张尖酸刻簿的嘴脸,之前在厨房和缇娜有过争吵,不过碍于坎蒂丝夫人在场也算是给了几分情面。
由于身体有碍,或许也再待不了几年。
想到自己的父亲,一股凉气从安塞尔的脚底窜便了全身,毫无来由的紧张感使他觉得手中的衣物分外沉重,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难受吗?就这么不想见那个男人?”
缇娜跪在地上为他整理衣物,眼中带着柔软同时也夹杂着一丝坚定。
“有点,但我心里也清楚...”看着镜中的自己安塞尔揉了揉显得僵硬的面颊“他是我父亲...不管怎样都要面对的。”
今日的他少了几分颓废,更多的却是惶恐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安塞尔那张精致的脸第一次看到他的人便会对他影响深刻,有人第一眼会把他误认为是女孩,但凡仔细去看男性本该有的线条在他身上同样显现,只是不那么明显。
抖了抖身子,衣冠整整安塞尔面无表情的下了楼。
缇娜望向男孩的背影,那单薄的背影虽然挺拔,可每一步跨出去却显得格外孤寂。她看向身后的柜子,陈旧的摆设多少年来没有变过,来到床头拿起安塞尔放下的闹钟,铁皮剥落,露出那被岁月侵蚀的斑驳,她不知是在想着什么,转身来到了窗边,透过被雨水模糊了视线的窗子望向天空,阴云翻滚雷声阵阵。
安塞尔将徽章很随意地塞进了口袋,衣服修身得体,晃悠着步子走下了楼,缇娜小跑着来到他的身后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掌,柔软的掌心氤氲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客厅里安塞尔看着自己的身子,惊讶于穿在身上的衣物竟如此舒适得体,衣物贴身柔软舒适,这竟然只是校服?
“梳妆打扮一下还是挺好看的嘛,和女孩子一样。怎么样快要出嫁的人啦,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比方说那位千金到底长什么样!胸大不大啊,屁股翘不翘啊,哼哼,殿下您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缇娜一边做着最后的“审查”,翘起的眼角带着笑意调侃道。
“......那种事情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再说昨天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走吧,记得拿上伞。”。
缇娜揉着眼睛,火光照耀下变得格外深邃,垂下眼帘,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是殿下如果能这样下去,我就能一直呆在您身边啦,可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个未婚妻,我一时间也手足无措,殿下您走了的话我该怎么办呐”
“装的一点都不像,我看是想着我不在了,就没地方任你胡闹,也就没人任着你性子来了吧...”
安塞尔拨开仍在玩弄他头发的手,缇娜仿佛被揭穿心事一样,坏笑着朝他吐了吐舌头,她坐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抓着安塞尔衣角不停地揉捏,悄声说着。
“但这样也好,殿下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蹴而就,坎雷特的格局终究是有限的,学术有专攻您只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老师,眼下倒好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不光有学院要你,还有个美滴滴的娇妻。”
“缇娜其实你也挺好的”安塞尔随口说。
“干吗?这种事为什么现在才说啊!真是的,才发现我的好呀!”缇娜手指搭在划过达伦胸口,她摇摆晃动着那副姣好的身子,对他一个劲地挤眉弄眼。
这家伙控制不住自己后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