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尔拿起桌上的文件袋,关于西妮莎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印象,可他思前想后回忆总是那般模糊。落寞,慌张,怅然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萦绕心头,他本人最大的心愿其实就是能安安稳稳离开家族,这是他的心病,在他记忆里依稀可见母亲的面容,虽然模糊可依旧温暖,可温暖的时光总是短暂,自从母亲失踪后,他的父亲胡安公爵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安塞尔在他身边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二人之间逐渐产生距离感,到了现在安塞尔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心底就莫名犯怵。
魔法一类的在家族这边并不吃香,甚至可以说是看不上眼。
“走吧去面对该面对的事情。”
“殿下!!”
就在将要踏出门的那一刻缇娜忽然喊出声,没有丝毫准备的安塞尔着实吓了一跳,那张满是真诚的脸上带着坚毅与希冀,毫无轻佻明艳动人。
“怎么了?”望着女孩严肃的脸安塞尔笑着问道。
“......没什么”女孩不语。
“那我们走吧。”
最后环视屋内一切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条,他所用的都是家族所给予的,缇娜跟在安塞尔身后为他带上了门,撑起的雨伞二人紧紧相随漫步在雨中,脚下大理石铺成的路,正因为雨季繁多家族的规定要时常清理路面,眼下也倒是用不着担心泥水会弄脏裤脚。
雨声拍击着路面,不远处已然看到到招待馆的尖顶,马车停靠在台阶的一侧,骑士们牵着马匹环绕在它的周围,如同钢铁墙高般密不透隙。就在接待馆的门廊处,安塞尔看到了那个面部消瘦且并不壮硕的男人,冷冽的脸爬满了苍老的痕迹,没有丝毫表情显露,仅剩下那张微微张合的嘴唇,他手中拿着烟,不时间会抽上两口,就在他身旁还站在位女妇人,并未有过多的装饰,时间象静止在她那张脸上,美到让人难以释怀。
那正是他的父亲,安塞尔望向了对方,而对方也同样注意到了自己与缇娜,一时间二人的目光重合,男人没在言语,只是静静地注释着他,冷漠的仿佛一块石头,像是看待陌生人般平静无奇。
安塞尔缓缓低下了头,他不想在与那双眼睛对视,此刻的沉重腿里仿佛像是灌铅了一般,每挪动一步都十分困难。他向着二人微微欠身,低着头站在了一旁,宛如局外人德厚差遣,藏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攥着。
女妇人提起裙边,冒着雨匆匆走到了安塞尔的身旁,在温柔的注视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慈爱祥和,这个怀抱让安塞尔躁动的心缓和了几分。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安塞尔殿下,几年未见您也是变得如此俊秀,那身衣裳也是格外得体。”
安塞尔寻着声音看去,那是一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留着短小的羊须胡,墨绿的长袍领口是是一枚黄金徽章,他并没有印象,从未见过的男人,很是陌生。
“行了,说什么客套话,克拉维尔那边在此之后想要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情。”男人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俯视着安塞尔的脸“几年了,你不曾真正直视过我,现在对我的决定满意吗?”
“吃火药了啊?这是你儿子嘴臭就不能改一改?”坎蒂丝姣好的脸上怒目圆睁。
“如我所愿,我要走……”安塞尔提起手中的袋子,他那眼中不在迟疑,缇娜接过递到了胡安公爵手上。
男人很是随意地翻看了一便,饶有兴致的看向安塞尔“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送你离开,也是你所期待的。”
“......是!”
“如此软弱无力,难看的东西。”男人难得一见的仰起了嘴角看向一旁的老人“勃勃西,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们的家事了,没事的话就尽快离开吧”
男人面容含笑着将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了叫做勃勃西的老人,踏着步子走出门廊,在没看安塞尔与妇人一眼,身后跟着守卫经过穿过枫树林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好了姨妈,我没事的。”
女妇人松开搂着安塞尔的胳膊,脸上依旧是充满关怀与爱护“你母亲失踪后,他就变得不招人待见了,但是呢我还是相信他是爱你的...过段时间,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姨妈会带着菲莉丝一起去看你的,这段时间你和你未婚妻就好好培养感情吧!”说罢妇人在安塞尔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鲜红的唇印留有淡淡的花香。
勃勃西拉开礼车的门,安塞尔率先走了进去,车窗位置刚刚好置于脖颈处,但他却是将自己的脑袋压的很低,没有勇气再向她们告别,未知的国度,陌生的人,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或者说是这才是他要跨出的第一步。
车窗被人敲响,安塞尔扬起头,缇娜就在自己面前二人仅有一窗之隔,雨水打湿她哪一头深红色的头发,她没有打伞而是将它抱在怀里,抬起手递到了安塞尔面前。
安塞尔匆忙推开窗,风很大他脱掉自己的外套跑下车连忙披在女孩身上。
“伞呢?!下这么大把伞撑开!”安塞尔出声呵斥。
礼车响动勃勃西招呼安塞尔上车,车尾黑烟翻滚而出,安塞尔抓起她怀里抱着的伞为她撑开,转身跳进车内。
“不会太久的……”女孩浅浅说道。
不断前进的马车,安塞尔看向仍在雨中站立的女孩,二人的距离不断变远,中间隔着的窗户像是坎雷特两个城区间的那堵高墙,世界仿佛被隔断。安塞尔两手紧紧握在一起攥成拳抵着额头,这次分别他不晓得是否还会回来,他没办法许下承诺,懦夫不配被任何人信任,他想逃避,想逃离宛如囚笼一般的坎雷特,眼前曾经的期盼成了现实,独善其身的他,想着自己那可能出现的未来,却是毫无目的,前路渺茫,理智逐渐被困惑所掩埋,这令他感到极其烦躁。
在离开了坎雷特车队向北前行,偏北的敎宗国与隆贝特接壤接壤中间山脉隔断,算是天然的围挡,算是极其繁华的一块地段,越往北气温边越低,从未见过的大颗晶石镶嵌在车门与车顶,泛着微光也散发着热量,阻断了窗外寒气的侵扰。车厢内有充足的食物供给,那是早已准备好的,为远行做足了准备。
行程走过一日,一路上勃勃西喝着热酒为安塞尔讲述着克拉维尔公国的一切,鲜花美女,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以及那广阔无边的海洋,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
安塞尔看着窗外,此刻车队以踏足雪地,周围荒无人烟,枯枝败叶,四周泛着些许薄雾,车队放慢了行径速度,骑士们握着长剑警惕着周围。
“这里是雪原啊,为什么我们不坐飞艇,那样我们的速度不是可以快很多?”
老人看着一旁发问的安塞尔,放下手中的酒瓶,努力坐直了身子“隆贝特与路斯基尼亚这两年战事不断,路斯基尼亚这边主力是你们家族,现在两方都杀红了眼,哪个不是看到对方都恨不得上去砍下他们的脑袋,而飞艇运载的物资便是主要的攻击对象,这边的路是连接着帕陌森监狱的,我们买通典狱长,放心走就行,这条路没有人会走同时军队还会定期清理出现的魔兽,所以根本用不着操心。”
就在二人交谈的过程中,行径的车队却是缓缓停了下来,骑士们靠拢马车并拔出了手中的利刃,剑阁上镶嵌的宝石被骑士们所催动,剑身渲染了一层炽热的白。
“勃勃西大人你们不要出来!!”领队的骑士大吼,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至两鬓,骑士的警觉虽察觉到了危险,但却是无法看见哪危险本身。
“发生了什......”勃勃西吼叫着话音未落,鲜血泼洒被窗户阻隔,与之一起的还有那名骑士的脑袋。
安塞尔吓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冷汗顺着他的背脊留下,胃里感到阵阵痉挛,无尽的寒意充斥着全身,恐惧涌上心头,这是他第一次见识死亡,一颗活生生的人脑袋,就这么被砍了下来。所谓的安全形同虚设,明明不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有人来吗?见鬼啊!抱着脑袋龟缩在角落里,虽然家族中没有教堂,可此刻的他也只能向神祈祷。
车外死亡人数仍在不断增加,未知的才是真正所恐惧的,压抑得令人窒息,骑士们根本猜不到下一刻谁会突然死去,那些死掉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们的内心,逼近着他们的心理防线,一但突破便有人发了疯似的喊叫着扔掉武器想要逃跑,可就在那么一瞬间,仿佛被死神的手划过,尸首分离,鲜血抛洒最终无力的倒在血泊中。
“趁现在快走!!”
骑士长转身看向车内,疯狂拍打的窗户,警告着车内的二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礼车开始加速前进,骑士们则车尾断后,下一座城市需要穿越这片长达数十公里的森林,此刻众人才刚刚进入这里。
嘶吼声,惨叫声源源不断传入安塞尔的耳内,车窗被刺穿,点点鲜血坠落在了车厢的地毯上,与之一起的还有那名骑士长的脑袋,此刻安塞尔二人看到了,那是柄灰色的半透明的利刃,它从二者间拔出,化作一缕完全看不见的烟雾再一次的消散。
“终于找到了。”
轻柔的女声在安塞尔耳畔传来,虽柔美但却是刺骨深寒,车顶被巨力揭开,剧烈的震动使得车厢倾倒,二人惊魂未定的爬了出来,安塞尔看见就在自己身旁数米远,哪缕雾飘荡着,射向他身旁的老人,但却并未将他头颅斩下,极细像是针一般穿过,老人喉咙颤抖着,并未在发出任何声响,倒在地上剧烈抖动片刻后再无动静。
无影无形,骑士们还没看到敌人变被一击致命,身上厚重的甲胄形同虚设,那缕薄雾带着死亡的弧度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献血在空中喷撒宛如一朵朵莲花。
此刻仅剩他一人,安塞尔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涌出“你...你不要过来,我要走,我得赶紧走......!”喊叫着转身就跑的他却被一截树根绊倒在地,手边捡起的石头用尽力气砸过去却穿过了那缕雾坠在地上,对死亡的恐惧压迫着他两手撑着身体一个劲地向后挪动,泪水与鼻涕混杂在一起污秽沾满了脸。一瞬间,在他脑海里划过了几张面孔,可最清晰甚至连他也想象不到,是自己母亲那早已模糊不清的面颊。
身体仿佛触电般,胸口传来的剧痛拉扯他回到了现实,灰色的利刃直插心头,心脏逐渐被搅碎。
那雾气不止一道。
无形的雾宛如死神降临,安塞尔视线模糊恍惚间看到了那张狰狞的脸,血液喷洒融化了周围的积雪,他再无力气视线逐渐昏暗,传遍四肢百骸的疼也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