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晏兮却定住了,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第一条就是感知角色情绪的变化,她感觉那个人正在注视着她,感觉就是太相似了柔和又凌厉。
头发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已经变成了一团糟了遮住了脸。
晏兮的心狠狠地调跳了一下,动了动嘴:“嬷嬷,带我去买糖人,但是我想吃旁边的糖葫芦。”
不知道为什么晏兮感觉自己说话有点没有一点逻辑,她突然一瞬间有些不敢靠近。
嬷嬷虽然感觉有些诧异,但是一想到这小姐从小就有主意,也并未反驳,牵着她就向角落那块走去。
越来越近了,晏兮觉得自己是对的。
晏兮松开嬷嬷的手:“谁都不要跟着我,你们只能在这里等我。”
“是,小姐。”跟着的几个嬷嬷说道。
晏兮一点点向那人挨过去,直到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站了许久,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
晏兮缓缓开口:“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那人诧异,但还是接上了话:“互相关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晏兮泪眼模糊,这句话她多久都没听过了。
从前晏兮才学画画的时候,脾气孤僻又不好,定位打形拉线及其困难,因为腕部一直用不上力气,她每次画到最后就是很乱,每次这个时候老师带完别的孩子后都会照常对她进行特殊照顾,那时候他看到糟糕的画面的时候,就会说:“关照都关照不好你!”
而后晏兮就会顺嘴接上:“你以为关照很容易啊!”
晏兮镇静地拿出手绢擦擦眼睛:“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那人突然笑笑:“你在跟我说话吗?你把我带回去能干什么?你家里会同意吗?我就是个穷画画的。”反问三连。
晏兮也笑:“我阿爹说我可以有一位自己的书画老师。”
那人又道:“那你在家说话有用吗?”
晏兮认真道:“我阿爹尊重我的想法,我外祖已经归乡,阿爹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要求,你大可放心。”
几个嬷嬷左右互相看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有李嬷嬷率先过去,面带鄙夷地看着那人,将晏兮扯到一旁:“小姐,老奴身为你的教养嬷嬷,可要多句嘴,他那么脏,你也不知道他的底细,怎么能随意将人带进府里呢?”
晏兮知道,错过这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可能就是离开一会,他就又流浪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而这个嬷嬷,大抵就是晏青舟打算把这个嬷嬷交给晏兮自己去处理会更解气点。
还没多久就又开始作妖,真以为晏青舟是尊重她呢。
“嬷嬷,今天我就要带他回家。”晏兮眯眼笑道,这个老女人,真还当自己是她的教养嬷嬷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小姐,这哪里可以?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病。”李嬷嬷道。
“你怎么知道他身上就一定有病呢?你确定吗不许吗?”晏兮淡淡问道。
“老奴确定他不能带回府上。”李嬷嬷斩钉截铁道。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晏兮道。
“虽然您是主子,但是老奴也是宫里出来的人,府上的人对老奴也算是尊敬,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李嬷嬷道。
晏兮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嬷嬷,仗着从宫里出来就横行霸道,是不是忘记卖身契还在府里呢?上次的事情饶过了她,现在又出来作死,冷冷的目光让李嬷嬷心惊却不自显。
no zuo no die,why you try.
“其他的嬷嬷们,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晏兮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头大,语气也渐显烦躁。
“老奴们都听小姐的安排。”几个嬷嬷很有眼色,齐声答道。
倒是只显得那李嬷嬷一个人格外突出了。
“那你们把他扶回去,找个好些的厢房收拾了让他住进去,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们管了。”晏兮眯了眯眼道,“走吧。”
徒留了李嬷嬷一个人在原地气急败坏。
“先生叫什么名字?”晏兮丝毫不嫌弃味道难闻,并排道。
“我叫李和风。”李和风微微笑。
“那你信我吗?”晏兮低头,踢了块小石头。
“信啊。”李和风淡淡道。
“那你不怕万一你又被赶出去吗?”晏兮有点诧异。
“你怎么会让我被赶出去呢?”李和风反问道。
“这...当然不会啊。”晏兮有点懊恼。
不一会,几人就都走到了晏府。
晏家大门在允通巷最中间,皇上赐的府邸,允通巷距离皇宫最近,上朝也极其方便,这条巷子就只住了五户人家,晏家与德高望重的徐太傅一家和摄政王的府邸相邻,对面住着姜左丞一家和岑尚书一家。
街肆呈井字形,旁边一条街叫临安街,跟允通街相邻的街叫允安巷,允安巷头就是景家,当年接亲的时候,晏青舟嫌距离太短不够隆重,直接绕了皇城一圈,全临安的达官显贵还有百姓门都看着十里红妆喜轿抬着新娘子,新郎笑意盈盈骑着高头大马。
听闻整个皇城都洋溢着喜悦,看着这一对真正的郎才女貌修成正果。
只是现在再也没有晏夫人了,只剩下宗祠孤零零的牌位。
虽然晏兮没有亲眼见过这个躯体的生身母亲,但是每次看到晏府这块沧桑的牌匾,总会停下来,心里总是涌上一阵惋惜和遗憾。
李和风也停下来,看了看晏兮:“令堂一定很爱你。”
晏兮笑笑:“可能吧,我只是害怕她怨恨我,怨恨我夺走了她的生存的可能。”
李和风道:“每个母亲都希望生产时如果发生危险可以保住自己的孩子,孩子即是母亲的一切。”
晏兮摇摇头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嬷嬷你先带先生去清洗整理一下,我现在要去阿爹的书房,先生弄好了就直接去书房吧。”晏兮道,往一条过廊走去。
仆役们和花匠早已开始整理院落的花花草草了,修剪修剪来年可能长得更好,到时候举办宴席的时候就不必再去外面的花圃买花花草草来装饰了。
李和风看看四周,心中之事而面上不显,自晏兮离开后,就沉默不语使人感觉有些阴沉沉的味道。
晏兮走到书房,晏青舟就恰好从房间内走出来,晏兮欢快一笑:“阿爹。”
晏青舟笑笑,一把将晏兮抱起,仿佛很开心:“兮兮啊,今日没有蹲在厨房吗,所谓今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
晏兮亲了她的老父亲一口,接上了话:“今日定是有要事相求!嘿嘿。”
“说吧,啥事啊,你爹我还能有不应你的?”晏青舟最近无事烦扰,心情正是不错。
“爹,我给自己找了个先生!”晏兮语出惊人,都是把晏青舟懵了一下。
“是嘛,兮兮都会自己给自己找先生了啊!找的什么先生啊?”晏青舟知道自己这个女孩儿一向是早慧,与别家小孩子都不同,唯一的不好,大抵就是身体上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