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大亮,随化坊里又传出呜咽哭喊声,朦胧夜色中,隐约传出一对年轻男女话声。
“隔壁老赵家又哭起来了,好好的一个人,怎就突然没了,丢下那么一家子可怎么办哟。”女人话语里满是惋惜。
男人叮嘱她,“听老赵家的,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事,被人给杀了,昨儿还有府衙的人过来,最近几儿,你都不要出门了,也看好家里的娃儿,不要让他们出去乱窜。”
“我晓得,只是赵掌柜多好一个人,怎就……”女人叹息,没了声音。
男人安慰她,“时间还早,再睡会。”
屋里又恢复安静,只隔壁断断续续传出哭声,哭得人心里难受。
色渐亮,随化坊里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看见赵掌柜家挂着白幡,都忍不住叹一声“造孽哦,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
萧青宁乘车来到随化坊,在进入赵家的巷子口前停下,她挑起帘子从车上下来,远远看着男男女女进入赵家,不多时又出来。
日头渐高,碧云忍不住道:“姑娘,要过去吗?这么站着也不是回事儿。”
“回吧!”萧青宁摇头,踩着脚凳回到车上。
碧云、碧溪互看一眼,实在想不明白萧青宁是个什么心思,一早儿要到赵掌柜家,到了巷子口却又不上前,只远远看着,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听了许久的马车缓缓驶动,在出随化坊时被人叫住。
“清平县主。”陈林远远看见萧青宁,忙追了过来。
听见声音,萧青宁从侧面探头看去,见是陈老太医的三孙子,便让阿肆停车,等他上前。
陈林跑过来,抹了抹额头薄汗,朝萧青宁行礼,而后道:“陈林有问题请教县主,不知县主能否解惑?”
萧青宁点头。
两人寻了茶楼坐下,陈林略显局促,想什么,又怕冲撞到萧青宁,斟酌着迟迟不敢开口。
赵掌柜是陈家人,萧青宁看他神色,琢磨出几分意思,遂道:“陈三公子可否想问赵掌柜之事?”
陈林见她直言不讳,重重点头,又从袖里取出衣物,“这是在赵掌柜手心里找到的,我前在陈记药铺里见过,是赵掌柜按着县主给的药方子默写的。”
残破的一角信纸上,染着点点血迹,但依旧能看清几味药材名字。
萧青宁收起这染血的纸,没否认。
陈林:“县主可知赵掌柜被何人杀害?”
“略知一二。”萧青宁回答。
陈林激动,“县主既知赵掌柜为何人所害,就该报官,为赵掌柜讨个公道,还是赵掌柜因县主为人所害,县主竟半点不在意。”赵掌柜不曾与人结仇,出事后又死死攥着那一片药方子,由不得陈林不多想。
萧青宁低头,不语。
碧溪看着高冷,脾气却是暴躁的,见陈林不问缘由将赵掌柜的死归咎到萧青宁头上,哪能忍得住,立即反驳,“公子话要讲道理,谁也没想到赵掌柜会遇害,我家姑娘……”怒极吐血,昏迷整整一日,你又可曾看到。
“够了。”萧青宁阻止碧溪,不让她多话。
碧溪不想看萧青宁被人误会,还想开口,但被碧云拉住,冲她摇头,告诉她不要再。碧溪愤愤,偏头看向另一侧,她怕再看陈林那副咄咄逼饶模样,会忍不住想打人。
陈林似乎也意识到自个话太重,再看萧青宁脸色苍白的样子,忽生自责,“县主,我不是……我只是太……”只是因为赵掌柜之死太过难过,才话不知轻重。
萧青宁理解陈林,只道:“三公子与赵掌柜感情好,人之常情,只是公子在话前,不烦用用脑子,免得什么时候步了赵掌柜后尘却死不明白。”
萧青宁这番话的不客气,却也是为陈林好,怕他莽莽撞撞行事,招入记。陈林也不是蠢,被萧青宁这么一,也有几分明白。
陈林:“县主是,杀害赵掌柜之人不简单,我们惹不起?”
萧青宁:“子脚下行凶,三公子以为呢?”
除了穷凶极恶或有所倚仗之人,又有多少人敢在子脚下犯案。
陈林不甘心,“那赵掌柜就这样白死?”
“赵掌柜不会白死。”萧青宁承诺。
陈林:“赵掌柜写下的药方子,谋年祖父为令堂诊病开出的方子,那些人为何要为这么一个药方子杀害赵掌柜?”
这是陈林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那个药方子,并没有特殊之处,只是普通的调养身子的方子,如何会招来祸事。
萧青宁:“母亲过世三年多,陈三公子何不想想我为什么会找出这个方子?”
为什么,当然……陈林双目睁圆,不敢想。
萧青宁见他变色,心知得差不多了,遂提醒道:“三公子近来心些,陈老年纪大了,多让人看着点。”萧青宁唯恐自己安排的人有疏漏之处,若再连累陈老,她……
陈林震惊,愣在那儿。
萧青宁:“三公子多坐会再离开,这般模样出去,怕是要走摔。”
完,萧青宁起身离开包间,让陈林自个缓一缓。
就在萧青宁要走出包间时,陈林忽然道:“县主,民间有言,枉死之人,阳寿未尽,找不到通往阴间之路,需请大师颂念往生,指引方向。”
萧青宁头也不回应声,“三公子意思,清平明白。”
罢,出了包间,下楼去。萧青宁刚到一楼,便见卫钦靠着柱子在等人。
卫钦看见她,站直了身子,打招呼道:“县主,卫钦等你多时了。”
萧青宁:“卫大人的什么话,清平奉公守法,可不敢让大热。”
卫钦:“……”县主您怕是忘了慕漾还在应府大牢待着。
“县主,孙大人请县主到府衙,有事相谈。”卫钦明来意。
萧青宁嘴角抽搐,就卫钦这架势,可不像“请”,她敢保证,要不同卫钦一起过去,能被他烦死。
“孙大人有请,不敢不从。”
见萧青宁答应,卫钦舒了口气,孙大人下了死命令,这位主儿要是不配合,他就头疼了,还好,还好,今儿的清平县主格外好话。显然,卫钦还记着先前问赵义是什么情况被拒绝之事,生怕她再拒绝。
“县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