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不过瞬间,就在萧青宁以为要葬身此地时,掩藏的机关被触动,地面露出一个洞口,幽深似不见底。那一瞬间,几人来不及想下面隐藏着什么危险,只本能的,向着那处入口,寻一线生机。
碎石尘沙随几人一并落下,将洞口堵死,萧青宁几人未能松口气儿,这方地下空间掉落沙石,似要坍塌。
“走”
几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像是长长的甬道,他们下来的洞口已被掩埋,只能向着里走。不知走出多远,忽见眼前开阔,一个地下洞穴出现在几人眼前。这处洞穴,为天然形成,他们刚刚走过的甬道,为人为所造,目的是将这里与外面连通。
“暂时安全了。”碧溪长呼一口气。
天然形成的洞穴,不易坍塌,萧青宁、江述也跟着舒了一口气,寻思如何出去。这处洞穴,有烛灯照明,山石、用器在烛光火影下朦朦胧胧的,像笼上一层暮色,叫人看不真切。
萧青宁看见整整齐齐码放在长枪、羽箭、大刀时,朝那边走了过去,江述也看见了那些东西,同样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烛光,江述大致估算了一下这里存有的兵器数量,和那些大箱子里估算出来的数量,基本一致,心里便有了数。
“这里就是他们藏匿兵器的地方,借着这处天然形成的洞穴,是绝佳的隐匿之所,若不是杨三意外瞧见了他们销毁箱子,让我们能有着手之处,一路顺着搜寻过来,想找到这处地方,只怕难之又难。”江述忽生感概,一时不知该说阎杀楼那些人本事大,还是该说他们运气不好。
萧青宁:“我们落入的那处洞口,比之那些箱子还要大上一些,不出意外,那些人利用机关之便,将箱子放在入口处,直接升降上下,省事又省力。”先前忙着逃命,有些细节不被注意,但这时候静下心来想事情,曾被忽略的一些细节,就这么出现在脑海中。
下坠之时,伴着山石滚落之声,萧青宁隐隐听见机关转动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挂在铁索上,重重落到了地上。萧青宁在普华寺时,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很快就在脑海中模拟出一幅画面,关于对方是怎么将这些兵器弄到这里的画面。
机关之术,多是互通的,见一而知多。
江述听完萧青宁所说,称赞道,“王妃果然见多识广,这样的机关之术,我也只在书中看过只字片语,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并无记载。”
一般来说,这样的机关之术,都是讲究传承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掌握的,萧青宁暗暗记下之事,若她能出去,从这方面入手,或许可以查得容远更多的信息。
这处洞穴,不规整,只在一个地方,看不出来它究竟有多大,藏剑、留锋各往一个方向去查探,同时寻找出路。
洞穴中,只有兵器,剩下的三只大箱子,依旧不见踪影。隐隐的,萧青宁觉着那不见踪影的三只大箱子,才是容远最主要的目的。
不止萧青宁,江述也有这样的想法,“还有三个箱子没找到,里面藏了什么,能比这处洞穴,更叫容远不能放弃?”
萧青宁没有头绪,摇了摇头,“容远心思七拐八绕,谁说得清呢,当下还是想想该怎么离开。”萧青宁不敢想象,等慕沉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以为自己被埋在的沙石之下,无生存之可能,他会如何。
萧青宁不惧身陷囹圄,却恐慕沉为此伤了自己,只是她如今被困这里,想告诉慕沉她还活着,也没那个本事。
萧青宁愁容满面,双眉蹙起一起,江述略作猜测,便明了她的忧心。
江述:“你也不用太发愁了,那些人看见你被掩埋,定会挖山移石的,等他们发现沙石之下没人,再看见那处洞口,便会明白的。依着景王殿下的性子,只要没看见你……他是不会相信你死了的,说不定过段时间,被掩埋的洞口、甬道便会被重新挖开,那样我们就能离开了。”
江述说的,萧青宁何尝不懂,只是没看见她的“尸体”,慕沉不会相信她死了,但看不到她活着的身影,慕沉又如何能不受煎熬。
有些事情,能明白那个理儿,但不代表能过了心里那个坎儿。萧青宁是什么想法,江述如何看不出来,这时候的他,也只能说些其他事情,分散萧青宁的注意力。
江述:“只看现在情形,我们可知容远在西北打造私军,这些人马,是能给朝廷造成麻烦,但若要说容远凭着这些人马就能起兵造反,也是不大可能的。出其不意是能胜,但也只是短时间的占了优势,等朝廷反应过来,只凭这几万人马,成不了大事的。”
“如果说,容远要的就是这短时间里的优势呢?”萧青宁将问题重新抛回给江述。
“短时间的优势?”江述反复呢喃这句话,有种抓住了什么,又抓不稳的感觉。
有江述这么一搅和,萧青宁的注意力果真被转移,指着堆放在一起的兵器说道,“江大人可能忽略了一个事实,成王谋逆,被圈禁皇陵,但未被剥夺爵位,也未被贬为庶民,成王依旧是先帝之子,亲王之尊。容远为成王之子,算起来,也是皇族宗室,也是能继任皇位的。”
容远并不需要造反,他只要能控制京城,控制皇帝,得到传位诏书,便可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凭容远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手段,他有那个本事坐稳皇位。在大丰王朝的历史上,皇位更迭之下,掩藏着太多的血腥、杀戮,容远若真能压制慕沉等一众皇子,也是有人愿意追随他的。
听完萧青宁的猜测,江述忍不住骂出脏话,“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留了这么大一个祸患。”若夺了成王爵位,将成王除名,那容远,还何来名正言顺。若没有名正言顺一说,只怕容远也搞不出这么多的事情。
萧青宁:“……”说实话,当今圣上是被先帝坑了。
普华寺百年来守着的秘库,皇帝得了藏宝图,成王得了钥匙,若往后的皇族不能将地图、钥匙都握在手里,那地方,就算废了,这叫皇帝如何甘心。
普华寺中藏着的秘密,萧青宁不可能对江述说及,听着江述骂脏话,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就当皇帝脑子有问题吧,二十多年了,给自己养出一个大祸患来。
于容远,萧青宁是敬佩他的能力的,只是当容远的这份手段、能力用到了她在意的人头上,就注定了她和容远只能站在对立的一面,不死不休。
身处地下洞穴,看不见日月,辨不出白昼,萧青宁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是个什么情形。藏剑、留锋去探路,藏剑先回来时,与萧青宁说了看到的情况。
就藏剑查探的方向来看,这处洞穴是极大的,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最宽敞的,越往外走,越狭小,到了最后,藏剑经过的地方,连一人都不能通过,他只好折返回来。微书吧eishu8
藏剑回来好一会,留锋才从另一侧回来,留锋回来时,带回一个好消息。
留锋:“主子,属下发现一处水源。”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时,能在这里面发现水源,意味着他们能坚持的时间更久。
三日无水无生,七日无食无生,由此可见这处水源对几人来说的重要性。
留锋在前面引路,带几人去水源的地方看看。
藏剑去另一侧看过,看见这边时不时掉落碎石,猜测道,“这侧受山崩的影响更大一些,上面可能就是我们来之前走过的地方,应该是通往积云关方向的。”
萧青宁想到来杨柳村前看到的,听到的,在走路时,默默丈量起了距离。
行动间,藏剑还发现这侧比另一侧更宽敞些,就是有碎石掉落,这条道也比他刚刚走的那边更好走。
听着藏剑所说,萧青宁越发肯定了一点,心中有了计较。
有留锋带路,加之他先前走过一遍,清理了一些拦路的石头,几人没花多少时间,就看见留锋说的那处水源。
嘀嗒嘀嗒
昏暗、寂静的空间里,水滴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一下一下,砸在几人心上。
留锋:“积少成多,省着点喝,够我们支撑几天。”
萧青宁走上前,将烛灯凑近了,仔细观察一番,然后抬头望向上方。碧溪见萧青宁往上瞧,立刻提着烛灯攀上高处,好将这里照亮,让萧青宁瞧个仔细。
江述:“看情况,这处滴水以前是没有的,可能是先前的山崩影响了,叫上方的水源浸透下来。”
“不辨日月,仅凭感觉,我们被困不会超过三个时辰,而这么短的时间,能渗透下水滴,想来这处离着地面不会太深,我们若是在这里挖个洞,可行吗?”萧青宁问。
萧青宁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等外面的人挖开山石,看见那处洞口,再将洞口、甬道清理出来,不知要花上多久。再有一点,萧青宁担心他们先前走过的甬道,经不起二次开挖,那样一来,再要发现这处地下洞穴,又要浪费不少时间。而现在,时间于他们,代表的就是生机。
萧青宁话落,另外几人都仰头看着这处地方,思考他们自己挖一个洞口逃生的可能性。自下往上开挖,一般人根本不敢这样想,也就碧溪几个都有轻功傍身,萧青宁才敢这样想。
萧青宁敢想,也敢试,“用那些长枪,插入石壁之中,而后借力,一点一点往上挖。”
萧青宁这么一细说,留锋觉得可行,抽出匕首插入石壁中,“我试试。”
留锋左手握着匕首把柄借力,左脚勾住一处缝隙,伸手去碰顶上。这处洞穴,露在外面的,多是石头,若先撬开这层石头,再要刨其泥土,也不是不能做到。
“可以一试。”留锋下来,这样和萧青宁说,“不过不能在水源附近试。”要是一不小心把这处滴水弄没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
“我这就去拿些长枪过来。”江述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说干就干,他没留锋几人的本事,可以攀上高处,但搬搬东西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藏剑追上江述,和他一起去。
萧青宁让碧溪留在这处,让留锋继续给她带路,她再走走看看。
留锋:“主子,再往前走百步左右,便走不通了,那处地方本就变得狭小,再被碎石堵了,便过不去了。”
萧青宁还是要去看看,她的心底,一直存着一种疑惑,这处天然洞穴,不仅仅是用来藏匿的,它可能会通往其他的地方。能找到另外的出路是最好的,找不到也没有什么损失。
萧青宁去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等他们回到水源处,藏剑和江述拿了长枪回来,已经开始忙活起来。萧青宁看着他们忙活,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他们身上只有一日的干粮,若是什么都不做,保持体力,在这个地方,他们能坚持的时间更久一点。而一旦选择挖洞,体力流失的会更快,没有食物补给,他们能坚持的天数会缩短。
萧青宁将这个顾虑说了,江述只道,“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将希望全部寄托给外面的人,不是明智之举。”
江述这么一说,萧青宁自嘲一笑,“是我想多了。”
“你不是想多了,你只是怕见不到景王殿下。”江述一语道出萧青宁的恐惧,“说不定,我们等不到景王殿下,自己就逃出生天了呢。”
萧青宁:“江大人掌控人心的本事,真真叫人害怕。”
萧青宁承认,她是怕了,怕逃不出去,怕等不到慕沉。曾经一心只想报仇,无惧生死的她,终是有了难以割舍的牵挂,再做不到拿命去赌什么。萧青宁自以为将这份恐惧掩饰的很好,不想还是被人看了去。
有了确切的目标,萧青宁不说多余的话,几人开始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