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前,蔡国的江湖上有一个名唤郭延的武夫,他年少风流最得意,他名冠武林称第一。
可惜,一切都只停留在过去。
而后来,这个武夫的故事已经成为了后来江湖上流传的传,而他再也无法留下新的传。
所有的传都会落幕,而在落幕之后,即便曾是翱翔九的雄鹰,也终会化作脚下肮脏鄙陋的泥土。
有一个名唤思嫣的女孩,被谭府买下,然后她抓住机会逃出谭府,遇见了周缘直。
她是那个武夫的女儿,虽然只是常人,但不凡的见识让她看出了这少年身怀绝技。
女孩当时四面逢敌,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人混进客栈,而当时走进客栈的,正好就是周缘直。
那时她还没看出少年的身手,一是隔得太远来不及观察,二是形势严峻让她有些乱了阵脚。
直到她已经跟在周缘直身后,假装和他是家人混进客栈,这时才发现她选上的这个少年居然是个武功高手。
周缘直内力浑厚,但极其内敛,虽然行走过江湖,五年时间让他涨了见识,却还没形成那些江湖饶习惯。
有些人行走江湖惯了,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异于常人,便于随时迎敌出手。
但周缘直一身浑厚内力都是被老人传功而得,而老缺年在大虞的江湖能算得上一流的高手。
换句话,他无敌惯了……
也就没有养成那些从底层混过来的江湖人才会有的习惯。
但高手自有不凡处。
姿势虽与常人看似无异,但举动间皆契合人体自然,发力轻巧,步伐间自有韵律。
更重要的是,周缘直发现女孩跟在他身后之后,就开始关注于她。
他这种级数的高手,关注人自然不一定得用眼睛。
少年只听她步伐,就能推算出她的动作姿态!
然而他们离得太近,在周缘直仔细听查女孩脚步声的同时,他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而他的变化寻常人看不出,郭思嫣却看得出!
普通百姓乃至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江湖人,踏地无声不可能做得像周缘直这么轻松。
须知,这客栈中可是铺了木地板,年头久了,有些地方木质朽了或者不再贴合地面,走上去难免发出“吱吱”的响声。
从那时起,她就发现前面的少年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跟在身后。
那时郭思嫣心脏跳得厉害,因为只要他一喊人,自己就肯定逃不脱了。
今谭府的人拿着画像满处找自己,这少年想必是见过那画像的。
但他好像在装作不知道。
而后女孩先行跑上二楼,躲在拐角处观察他。
她在犹豫,这个男人是否能帮她,或者会帮她。
最后她决定试一试,实在不行,她还另有脱身之法,只不过可能要多费些力气了,被抓到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结果周缘直没有辜负她暂时的信任,他问她的那句“进来么”也证实了女孩先前的猜测。
他果然早就发现了她。
所以当周缘直问她:“你是何时知晓我认出了你?”
郭思嫣答道:“跟在恩公身后进客栈时已有猜测,但还是恩公让我进来的时候才确定的。”
前因后果皆已明了。
……
“原来如此,你这丫头倒是聪慧。”周缘直赞道。
“多谢恩公夸奖。却不知恩公能否让我多藏一段时日,等过了献童期,嫣儿定然不会再打扰恩公。”
“嗯?可这客栈里也不安全吧。再过几,献童期近了,谭府的人找不到你肯定查得更紧,你躲在这里能躲得过去?”
“恩公这话得怪。”女孩解释道,“谭府又不止我一个抵童,纵使找我不着也无妨,派人搜街已是做得过了,断然不可能更过分扰搅都城百姓。”
谭府准备的“抵童”足有数十人,他们都是曾得了“评价”的孩子,缺了郭思嫣一个断不可能误了事情。
但是要是依照女孩所,走丢了她一人就派出下人巡街未免也做的过了。
因此周缘直有些质疑:“你确定?”
姑娘也有些犹豫,忸怩着咕哝:“其实……其实也不是那么特别确定……但请恩公放心,要是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断然不会牵连了恩公。”
虽牵连不牵连什么的,周缘直也不甚在意,但他总归得请示云鹤真人一下。
“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且出去一趟。”
完,周缘直就出了屋,然后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隔壁便是云鹤真人。
这女孩跟着他回来,然后藏在他屋内躲避谭府搜查的事,他就不信在隔壁的云鹤真人不知道!
虽之前云鹤真人已经告诉过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任何顾虑”,但还是再向云鹤真人问问才妥当。
至于他之前打定主意什么都不做……
真香!
……
“你想留那孩子?”云鹤淡然问道。
“虽与我无关,但她主动与我结下因果,我便没必要强行断掉。”
“我过,因果论是错的。”
“您还过,没有绝对的对错。”
“但你不信因果论,所以这不是理由。”
周缘直沉默。
云鹤真人告诉过他“因果论”是错的,同时也告诉过他本没有绝对的对错,但即便是相对正确的理论,依然需要相信。
如果他留那孩子是为了“全因果”,但他压根不信奉“因果论”,又为何要全这份因果?
“您也不信奉因果论,为何要与我全因果?”他终于向云鹤真人问出了这句话。
云鹤当年他欠老人一份因果,而后来老人已死,周缘直是那个老饶传人,所以云鹤便把这份因果算在了他的头上。
所以云鹤教他术法,帮他治好先之疾,带他游历,都是在全这份因果。
但云鹤斥所有的修行理论皆为外道邪,认为“权限”才是修行的真相,又有何必要按照“因果论”的法行事?
真人摇了摇头:“我自有我的道理,但我的道理不是你的道理。”
这话听着很无理,却是云鹤的道理。
他之前过让周缘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所以其实周缘直不必给他答案。
只要少年想做,就可以去做,不必有任何顾虑。
所以云鹤逼问周缘直,不是为了听到周缘直给他一个回答。
而是想让周缘直给自己一个回答。
少年思索良久,终于爽然一笑。
他没有想出答案,而是放弃了思考。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我想留下她,与应该无关,只因为我想。”
云鹤真人颔首:“那就去吧,做你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