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府的马车在永乐侯府门前停下,永乐侯门前的大石狮子一丈高,雕刻的栩栩如生,神态严肃,瞧了令人心生敬畏之情。
回淮阳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遭来永乐侯府,比起当初的苏府装潢气派多了,可见当今圣上对苏将军的“遗孤”有多善待。
看门的小厮正想着进门通报,被李则明一把拦下:“苏云初回自己家,又不是客,用不着通报。”
小厮一脸为难,站在原地踟蹰不前,李则明全当没看见,拉起苏云初的手就往里走。
院落内,楼阁交错,园艺精美,一片兴旺繁盛之象,一团丫鬟小厮正来来回回的忙碌着,赵俪人正站在庭院的正中间,扯着嗓子指挥着。
众人正手忙脚乱,见这两人到来皆是一愣,纷纷停下手上的事宜,然后呼啦啦跪倒一片。
“六皇子千岁。”
赵俪人一身贵气逼人的富态打扮,眼角跳了跳,似乎出乎意料,缓缓跪下,道:“六皇子千岁。”
李则明点点头,轻道:“免礼。”
赵俪人起身,满脸堆笑,走到李则明面前,自苏云初被册封为六皇子妃,她连带着看苏云初都比以前顺眼了几分,好似两人之前的恩怨瞬间翻篇了一般。暗下决心,一定要榜上李则明这条粗大腿。
永乐候虽是侯爵,但没有实权,是当今圣上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不得已而为之,苏子阔位高,可天生是个痴儿,淮阳城内没个将他放进眼里的,她和苏子阔做了四年的冷板凳,真真是是受够了。
“不知道您和六皇子妃这个时候来,我正领着府里的下人扫房呢,这里灰尘多别污了您,还请您移步到正厅。”
赵俪人将李则明和苏云初规矩的迎到正厅内,中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将前几日得来的雨前龙井冲上一壶,给六皇子和六皇子妃润润喉。”
苏云初忽而怔住脚步,冲她一笑:“赵姨娘,这还没大婚呢,我还受不起。”这一口一口一个六皇子妃,叫的亲切的紧,生怕她和永乐侯府扯上半点儿关系。
赵俪人身子一僵,脸色有些不自然,干笑了两声,道:“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她还姓苏。”李则明提醒道,透亮的眸子里警告意味很浓:“她是永乐候的妹妹,虽之前未在永乐侯府上待过,但这府上应有她的一席之地。”
赵俪人面子上的假笑绷不住了:“这……这我之前去玉家寻过她,是她自己要留在玉府的……”
“你的意思是将她从苏家的族谱上除名?”李则明微微勾起唇角,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彩,他冷道:“你有这个资格和权利?”
她浑身一哆嗦,脊椎骨凉了半截,至今为止,她还没有上苏家的族谱,即使她是永乐候的亲娘,在这个家里却更如一个操劳的大管家。
她慌忙否定道:“不是的,我……不,民妇不是这个意思……我……”
“说话之前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他冷道。
赵俪人肝颤,愣了片刻,跪地叩首,道:“六皇子教训的是。”
苏云初勾了勾唇角,凑到他身边,小声道:“还是你的身份管事儿。”若是换做从前,赵俪人早就双手掐腰开骂了,哪里来的和颜悦色?
李则明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洞若观火:“你若觉的与她拌嘴有趣儿,下次便还是你来。”
她眨眨眼,瞧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抿嘴笑了。
李则明坐在正厅左侧,苏云初同他坐在一处,赵俪人则卑躬屈膝的站在正厅当中,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怎不见永乐候?”李则明问。
赵俪人脸色白了白:“永乐候最近身体抱恙,不宜见客。”
“哦?可需要去宫里请一位御医前来诊治?”
“不必劳烦六皇子,只是寻常的风热,想着多吃一些解暑的东西就好了。”赵俪人身子微微发抖,应对李则明的盘问。
“还是请一位吧,都不能见客了,想着应该很严重。”苏云初正用指尖弹着面前清透的茶汤,没由来的插一句嘴。
“云初说的很对,还是请一位御医到府上看诊。皇上十分看重永乐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整个侯府都担待不起。”
“不用了!”赵俪人惊慌道。
“怎么?”
“风热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病,我这就让下人们将侯爷请出来。”她脸色灰白,一副认命的模样。
永乐候苏子阔根本就没有感染风热,刚才那些话都是她胡诌的。自他被陛下亲封为永乐候,外头的流言蜚语就没断过,她是为了全苏子阔和自己的面子,这些年一直让苏子阔深入简出。
苏子阔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那些难听的话就如一把把尖刀,剜她心头上的肉。
苏云初明白赵俪人心里的盘算,也不点破,人家愿意装糊涂,她没必要做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李则明借机轻道“赵姨娘,刚才陛下下旨,特准苏云初在永乐侯府出嫁,本王前来,也是为了叮嘱永乐候几句,毕竟,他是苏云初的大哥,也是我未来的大舅子。”
赵俪人听见苏云初要在永乐候出嫁,脸色一白,又听见李则明的后半句话,面色立马转忧为喜,她和苏子阔也算傍上了李则明的大腿。
“这是应该的,是民妇见识浅薄,我不该如此的……”话落,她抬头瞧了一眼苏云初,再次开口道:“想着云初之前也没和我一般见识,之前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吧。”
“什么一笔勾销?”苏云初透亮的眸子眨了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是……”赵俪人结结巴巴的开口。
苏子阔恰巧进来,一头扎进赵俪人的怀里,用孩童般天真的口吻道:“娘,昨天扑的蜻蜓不会飞了!”
苏云初一愣,瞧着他这副样子,似乎比四年前更加的痴傻了。
“他这四年又受什么刺激吗?”苏云初问。
赵俪人抹了一把眼泪,楚楚可怜道:“四年前苏府无故大火,这孩子从那受到惊吓,醒来以后便痴傻的更加严重了。”说完,还不忘别有目的的瞟了几眼苏云初。
她抿嘴,定定的看向眼前的母子二人,陷入沉思。
李则明的目光落到苏云初拧起的眉头,又飘到了母子情深的二人面前,清了清嗓子道:“当时的大火本皇子略有耳闻,据说是厨娘生火时打了个盹儿。”
“谁知道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死无对证了。”赵俪人抹了两把眼泪。
他斜眼冷冷的看向惺惺作态的女人,眼中寒光凛冽:“你怀疑有人纵火?”
赵俪人一个激灵,生生的把将要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