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晨奕眸色深沉地重新审视着她:“既如此,你有何高见?”
“这天底下易守难攻的关口,又岂止西凉所在的那一个!”景衣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据我所知,这天下第一险关——晗域谷,恰好是位于风国与西凉之间的一道屏障。晗域谷也是保护西凉得以长盛不衰的重要战线。”
景衣在心里腹诽:“晗域谷易守难攻,想不到这风帝竟如此沉不住气!”
蓝晨奕皱起眉,“你的意思是将西凉军引到晗域谷?可西凉军在到达晗域谷之前就能返回西凉驻地,你如何断定他们还会继续追赶蓝翎军?况且,晗域谷前还有风国的几座城池……”
“你的意思是……”蓝晨奕的目光扫向景衣的眼睛,四目相接,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笑意。
“弃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一刻,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赞赏,对彼此的看法也有了很大改观。
景衣的思路清晰,想法大胆,令蓝晨奕惊叹。
景衣呢,觉得蓝晨奕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华而不实。
蓝晨奕皱起眉,这个想法虽然大胆,但如果成功,便能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刚想开口说话,一声粗犷的怒喝就从帐外传来:“简直是荒唐!”
下一刻,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便不请自来,直接掀开帷帐,大步踏进了帐内。不是霍真又是谁?
帐内三人表情各异,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景衣表情轻松,视线在大汉与蓝晨奕间来回巡视了两圈,挑了挑眉,心道:“看来这两人并不对付呀。”
蓝晨奕被人打断话题,脸面上挂不住,颇为不爽道:“霍校尉!没有领军的许可便硬闯军帐,就是你这些年来学到的规矩?”
霍真听出了蓝晨奕言语内的讽刺,讽刺他空有资历而无官职,顿时气得牙痒,不情不愿地拱手道:“属下不敢!只是,这奴……小子所说之言实属不妥,我风国蓝翎军所向披靡,怎可做那不战而逃的逃兵?!”
蓝晨奕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刚待答话,余光忽然瞄到军帐外的一片衣角,心底冷笑一声,将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剑鞘则朝着帐外脱手飞出——
“咣当”一声闷响!
“啊!你打我干什么?”帐外传来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
“你闭嘴!”另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焦急地响起。
“滚进来!”蓝晨奕冷喝一声!
片刻后,两个少年垂头丧气地背着手站在了蓝晨奕面前。
“好得很!”蓝晨奕气极反笑,“我看最近这一个个的都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目无军纪!以下犯上!给我滚去围场跑圈,不到天黑不准停!”
“去就去!”年轻一点的士兵突然梗着脖子道:“将军!您一直都是我心目中最敬仰的英雄!我祈风别的本事没有,但起码还知道,绝不做那什子逃兵!那是懦夫行为,我是风国的勇士!我做不来!”说完他狠狠地瞪了景衣一眼,好像这全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此人正是与蓝晨奕交好的护军祁宏的亲弟,祈风。
景衣也不恼,笑眯眯地看向他:“那这位勇士认为,什么才是勇敢者的行为?”
祈风听到景衣如此唤他,倒是骄傲起来,仰着头道:“作为军人,自是要召必战,战必胜!誓死捍卫脚下的每一寸土地,绝不退让半分!”
景衣又问道:“那为兄为弟,为人子呢?”
“那自然……你什么意思?”祈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蓝晨奕在一旁悠闲地观察着事态发展,眼底也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赞许。
“为人臣,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歌可泣!”景衣定定地望向他,“可为人子弟,你是不是在出征前答应过你的家人,平安归去?”
“你埋骨黄沙,家人无人照料,此为不孝!”
“答应平安归去却没有做到,言而无信,此为不义!”
“你以为你为国尽忠,但其实如果你活着,还会有更多的仗等着你去打!有更多的百姓等着你去守护!你死了倒一了百了,可你的衷心一样没有尽到!反而因为你的行为,风国损失了一名骁勇善战的士兵,君上无人守护,此为不忠!”
景衣犀利的目光射向他,“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难道也配称之为勇士吗!”
祈风的脸色一下子像打翻了调色盘,五颜六色地精彩极了,他语无伦次道:“你……我……”
景衣乘胜追击:“弃城而逃是不是懦夫行为我不知道,但不考虑敌我悬殊而贸然对敌——却一定是莽夫的行为!”
祈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不明白他只一心效忠君上,怎么好像错得这么离谱呢。
景衣仿佛看穿了他所想,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说,拳头是直接打出去有力,还是收回来再打出去有力?”
祈风低下头试了试:“……是收回来再打出去有力。”
景衣笑,“所以,暂时的避让只是为了更好的反击,不是吗?”
祈风挠挠头:“我……我服了,小兄弟,你可真厉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景衣:“……?”你确定是在夸我吗?
“霍大人,”景衣突然话锋一转,转向一脸不屑地霍真:“霍大人人中龙凤,难道也想成为那不忠不孝不义的小人?”
“你!”霍真语塞,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一时间竟找不到语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