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安不是在笑,也不是在恐吓,只是切切实实的陈述而已。
话里也承认了,崔敬昊吸食五石散的事情和她有关系,换句话,是她一手策划也不为过。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萧瑾绣才感到无比恐惧,浑身上下如坠冰窖,牙齿打颤,竟然已经不自觉的在瑟瑟发抖。
如果是萧瑾绣被发现吸食五石散,她的后果远远比崔敬昊要严重得多。
大燕虽然民风开放,但是并不代表着女子可以肆无忌惮的违反法例,相反,会受到更多的歧视和诘问。
崔敬昊如果没有疯癫,毁的只是自己的官途,日后还可以照常娶妻生子,下半生凭借老爹的官运照样衣食无忧。
只不过因为这事,娶不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姐,只能找个家世略低一等的妻子罢了。
但若是换成了萧瑾绣,无论是吸食五石散,还是和崔家公子厮混。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将她的名声尽毁,将来也无人愿意迎娶她。不仅会受到周围饶冷眼和嘲笑,这件事也将成为她的烙印,永远无法摘除。
下半生的几十年,也无法在金陵城中立足,恐怕要去城外的道观里躲着了。
一个女子正是最青春美好的年华,含苞待放的年纪,却迎来了永无止境的凋零,萧瑾绣是万万承受不住的,对她而言生不如死。
萧瑾绣只是略微想了想,就觉得胆战心惊。
方才领悟过来,之前自己竟然游走在悬崖的边缘,在作死的境遇里疯狂试探,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萧瑾绣被吓得魂不守舍,回程的路上也不敢和萧易安同乘一辆马车。
她之前对萧易安的恐惧刚刚减轻了些,这下子又重新复发,更是畏畏缩缩,都快成为一种病症了。
回到了萧府,萧瑾绣惊魂未定,见了人仍旧害怕躲闪。
大夫人越想越觉得奇怪,今晚怪事频出,崔府的婚宴生出波折,看似没有关系,冥冥中却像是有一条线连接了起来。
先是九皇子打人,后有崔家长子被发现偷食五石散,如今女儿突然被吓得闪烁其词。
在长姐萧玉茹的追问之下,萧瑾绣才将今晚的实情一一道出,包括之前和崔敬昊的计划,还有两人在酒里下药的预谋,以及萧易安警告的话……
大夫人又急又气,原本以为女儿变得懂事了,没想到原来又在暗地里惹麻烦。
但是看到萧瑾绣害怕的样子,心疼至极,什么斥责的话也不出口了。
柔声安慰:“你真是糊涂,不是让你别去招惹萧易安吗?今晚这样危险,她连九皇子都敢设计,万一你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萧玉茹则让房中的婢女点上安神香,舒缓妹妹紧张激动的情绪。
相比母亲和妹妹,萧玉茹更为震惊,却也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萧瑾绣这次的确不懂事,险些惹了大祸,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想想的确后怕。
但是她和崔敬昊的计划也算周密,如无意外,萧易安逃脱的可能性不大,甚至有可能芳心暗许,喜欢上那个崔公子。
毕竟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就无力回了。
但是萧易安却能反将一军,不仅让崔敬昊服了五石散,还借九皇子的手教训了他一顿,让崔家吃个哑巴亏,又颜面尽失。
事后威胁恐吓萧瑾绣,更是把人吓得失魂落魄,可以大获全胜。
萧玉茹心里也有揣测,能做到这一步,绝对不仅仅是智谋高超就可以的,会不会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她?
否则单凭她一个饶力量,纵然能设计好整个计划的环节,若无人相帮,又怎么能成功实施推动呢?
只是任凭萧玉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萧易安是借助了一股神秘力量,才成功谋划此事。
今夜月色如水,蝉鸣轻响,可是长房的母女三人,或恐惧、或愤怒、或担忧,怕是要彻夜无眠了。
而失眠的人,又远远不止她们。
萧易安回来之后,就一直立于窗前,毫无睡意,整个人反倒是无比清醒。今夜的事情像走马灯似的,轮番在她脑海中闪过。
初夏的蝉鸣轻响,知了知聊叫个不停。
平时午后听着心烦,但是此刻夜深人静,和着轻轻的微风吹过,倒像是一支惬意轻快的曲子。
今日成功从陷阱中逃脱,还将捕猎人推了下去,实在是值得高心一件事。
只是萧易安的心情却有些复杂,因为自己在关键的时候一时心软,所以放过了萧瑾绣,没有让她如崔敬昊那般出丑丢人。
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
坦白讲,萧易安之所以心软,并不是因为萧瑾绣,而是因为二房的萧清韵和萧佑。
萧瑾绣既然敢做陷害别人,她就要承担起后果,哪怕是结局多么悲惨,也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旁人。
如果萧易安中了圈套,的确被毁了清白,又或者爱上了崔敬昊那个来公子,她的结局不会好到哪儿去。
崔敬昊这种人,拈花惹草是一把好手,但绝不会为此而负责的。
换个角度想,一个是害人性命的,一个是从旁边递刀子的,萧易安险些成了受害人,所以当然不会同情两个加害者。
如果萧瑾绣出了这等丑闻,宁阳侯府难免蒙上一层阴影,萧家无论是男子科考为官,还是女子出嫁结亲,都势必要受些影响。
只是在整件事情中,萧清韵和萧佑无辜的,两人既没有幕后指使,也没有推波助澜。
若是受到影响被牵连进去,是真的很冤枉,这一点也正是萧易安所顾虑的地方,正是因为这个才心软。
萧易安知道,二夫人唐若萱的确暗中帮了自己不少,也在老夫人那里了不少自己的好话。
至于萧清韵和萧佑两姐弟,更是一片坦诚相待,不设防备,毫不吝啬地展现出亲人般的感情和温暖。
顾忌着萧家的二房会被牵连,所以萧易安改变了主意。
她选择了这次放萧瑾绣一马,也放过了差点背负丑闻的整个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