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崇文和母亲看到平日里稳重的父亲三步并两步地踏进院子,连忙迎上去。
“父亲,您回来了。”姜崇文恭恭敬敬地向姜远尧问候。
“夫君这是去哪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我今天居然遇到了方正乾的女儿,顺便去她家坐了一阵,这才回的晚了。赶紧吃饭吧,你们肯定饿坏了。”
姜远尧边说边去屋里净了手,揽着夫人郭氏往饭桌走。
“夫君说的可是原先博阳县的县尉?时隔这么多年,是怎么让你遇上他女儿的?”
郭氏没生儿子崇文前曾与丈夫去拜访过方正乾一家,只记得那家夫人生得极其美貌,与英武的方正乾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后来她生了儿子后,身体亏损严重,就再没怎么出过门了。
最后一次听说这一家的事儿,还是听姜远尧在一个晚上哭着她说讲的。
姜远尧坐下先是喝下一盅酒,然后将事情对妻儿娓娓道来。
姜崇文在一旁安静吃饭,听父母两人轻声交谈。心想这姑娘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肯定受了很多苦。
姜远尧说到最后,郑重地拉着郭氏的手,说了自己让陆珠一家人住过来的事。
郭氏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知道丈夫是个心肠软的人,因为心肠软,很多时候都会感情用事。家里的染坊若不是她嫁进来后帮忙打理,这份家业到他手里就败了。
不过这件事她不准备阻拦,毕竟那几间房空着也是空着,染坊那住着人也能帮忙看着点,若是走水什么的也能有个照应。
“夫君只管安排就行,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只管跟我说,我吩咐下面的人去添置。”郭氏说罢,体贴的为丈夫夹菜,又细声细语地叮嘱他多吃点饭。
姜崇文发现爹娘看彼此的眼神越发恩爱,赶紧扒拉了几口饭,就声称自己要去看书,回屋了。
姜家人丁稀薄,到了他这一辈母亲的身体因生他受损,这些年也是再无所出,但这并不影响爹娘之间的感情,每次两人说着说着就会黏在一起。
这一夜窗外一直有野猫嗷嗷乱叫,吵得姜崇文睡得也不踏实。
清早他迷迷糊糊地坐下准备吃饭,就听见父亲慢悠悠地对他说:“崇文,今天你陪老杨一起去接陆珠一家吧,今天的书先不读了,就当出去透透气。”
“是,父亲放心。”姜崇文乖顺的点点头。
姜崇文今日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衬袍,长发用乌木簪全束在头顶,清秀的面容又透着一股风流,有种翩翩公子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气质。
陆珠愣愣地看着姜崇文从马车上跳下来,心想姜叔的家仆质量都这么高的吗?
老杨把马车拴在门口的柱子上,就要进院子搬东西。
陆珠见这老头连声招呼也不打,点点头就要去干活,奇怪地看了眼姜崇文。
“这位是老杨,他是哑巴,平日就负责帮家里赶车。”姜崇文看着陆珠认真地解释。
她就是陆珠,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听父亲说她在悦容阁做事养活一家人,真是令人敬佩。
姜崇文随着陆珠往里走,微不可查地扫她一眼。
怎么派了这么好看,穿得这么干净的仆人啊?这搬东西的脏活累活怎么好意思让他干呢!陆珠挠挠头,看看屋子前堆满的杂物。
“要不你帮我一起去把鸡和兔抓起来放笼子里吧?”陆珠想想,还是找点轻松的活儿让他干比较好,那些力气活由二婶他们来干吧。
“抓鸡?”姜崇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要抓鸡,这……拒绝了不显好,不拒绝他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丢人。
陆珠笑眯眯地说:“嗯!这种小事你应该可以的吧?”
“应该……可以。”吧,这个吧字被他吞回肚子里。
姜崇文父亲是夫子,母亲又帮忙经营染坊,家中条件尚可,他也算是从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日只埋头读书,发誓要博取功名。
如今他不得不卷起衣袖,放下身份,与一只只肥肥的鸡对抗,尤其是领头的公鸡,简直凶的不得了,好几次都啄到他手臂上。
陆珠见他笨手笨脚捉鸡的样子,哭笑不得,看来这个仆人不是干粗活的,一定是服侍姜叔的人,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还是自己亲自上马吧!陆珠左右开弓,趁着大公鸡在追姜崇文的时候,一手提起一只母鸡,迅速塞进鸡笼里。
姜崇文看陆珠麻利的动作,心中酸涩,自己居然连个姑娘都比不过。于是心一横,冲着公鸡就扑过去,把它的头死死按在地上,心中才松口气。
“喂,松一松手吧,这鸡还得养呢,头都要被你按进泥里去了!”陆珠看到这情景,赶紧提醒。
勤勤恳恳地打鸣,不顾性命地保护我的母鸡们,居然这样对待我……可怜的公鸡嗓子里发出哀鸣,就差流出眼泪了。
姜崇文在陆珠的帮助下终于把鸡和兔子放进了笼子里。
陆珠一边和他抬笼子,一边从笼子后探出头来问:“姜叔平日对你是不是特别好?都不舍得让你做粗活的?”
姜崇文想了想,父亲确实对自己非常好,只让他一心读书,什么苦也没让他吃过。
“嗯,我爹对我非常好。”姜崇文如实回答。
“啊?你爹?你是姜叔的爹?不对,姜叔是你儿子?呸呸呸!”陆珠真想给自己两嘴巴,这个时候嘴瓢什么!
“我是说,你是姜叔的儿子?”陆珠沉住气一字一句地说。
“对啊。我们看着不像吗?”姜崇文讷讷道。
“不像……太不像了吧!姜叔哪有你好看。”陆珠不假思索地称赞。
她居然把姜叔儿子当仆人使唤,真是罪大恶极。
“来来来,放这儿,你在这休息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吧,嘿嘿。”陆珠哪还敢让他干活,那就太忘恩负义了。
姜崇文不明白陆珠为什么态度突然大转变,是嫌弃他活儿干的不好吗?
不行,不能给爹丢人,姜崇文没有听陆珠的,继续跟着她一起搬剩下的笼子。
陆珠看看姜崇文白皙的手上粘上了一些鸡屎,真想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姜崇文走在她前面,似乎很快适应了这份工作,干得得心应手起来,脚下生风说得就是这样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