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我里面人就满了！通融一下呗，多一把椅子的事儿嘛。”书肆门口一男子揣着双手，一直跟门口的两位大汉缠磨。

“对不住了，这是规矩，外面冷，我们要进去了。您明儿早点来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进门，不顾门外男子埋怨的神情，把棉布帘子放下，把里面的门关上。

一大汉舒口气，“还是里面热乎，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外面站一会儿都招不住。”

“可不，也就是陆姑娘聪明，搞了两个暖炉子烧着，不然这里头外头一样冷，谁也坐不住听书。”

说起他们的掌柜，都是亲切地称呼她陆姑娘，店里的一应事务都是她亲自安排，还管的井井有条。

“你说咱俩，每天就在这守会儿门，没事就在店里帮忙送送书，一个月月钱就3两，我家婆娘让我好好表现，说这差事绝对不能丢了。”

两个人目不斜视，站的笔直，用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着闲话。

“陆姑娘，这是昨天一天的进账和花销，请您过目。”账房先生拿着账本来请陆珠审阅。

书肆的规矩就是账上大小数目，只要陆珠在店里，就得让她检查，以防止有人从中捡漏。

这些都是在悦容阁时跟着陆掌柜学来的，要想人不欺，就得自己勤快点。

陆珠看完账，发现没什么问题，就躬身走到前排坐到杜凌霜的旁边一起听起书来。

等到中间休息时，陆珠才问：“今日惠雯为何没有过来？她不是听书最积极吗？”

“你还不知道吧，听我娘说，博阳县的孟知县大老远派人去表妹家提亲了。这会儿她哪能出来呀。”

杜凌霜凑到陆珠耳边窃窃私语，“估摸着两个人在一起开酒馆，日久生情了，表妹眼光真不错，孟公子人长得多俊朗。”

“你说，嫁人到底是看长相呢？还是看人品？”陆珠对于提亲一事并不吃惊，这在她的意料之内，不过心里除了有对姚惠雯的祝福外，还有一丝丝担忧。

杜凌霜作为过来人，不假思索道：“当然两者都要，傻瓜才会去选其一。”

“那要是遇不上两个都占的呢？”陆珠继续问。

杜凌霜抖了一下手帕，“那就不要嫁，等遇到两个都占的再嫁。不然一次迁就，将来就得次次迁就。做一个待嫁的老姑娘，也好过做一个像我这样吃过一遍苦，再和离的强。”

陆珠拍拍她的手背，作为安慰，“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很有帮助，谢谢你！”

“希望惠雯表妹能擦亮眼睛，嫁一个对的人。你也给我好好地看看身边人，想清楚哪个才是两样都有，适合你嫁的人。”杜凌霜反握住陆珠的手，用力捏了捏。

“对了，凌霜姐的堂花最近怎么样了？”堂花岗刚建成的时候，陆珠去过一次。效果很不错，除了透光差一点，温度各方面都很好。

杜凌霜纤细的手指剥开一颗花生放进嘴里，说起堂花她就高兴，“我放了好些样子的花进去，腊梅、山茶花、迎春花都提前开了，从南边带回来的花种也都发芽了。”

“等过几天约上惠雯一起去你那看花去。”陆珠现在自己做老板，终于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了。

接近年底，巩镇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氛围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为新年做准备，而姚家根本顾不上准备年关里的东西，全家上下都忙着为姚惠雯的婚事做准备。

提前后孟家直接选好了日子，是料定姚家不会拒绝这门婚事，预定在初春就把姚惠雯娶到博阳县去。

虽然孟子昶在家里排行老四，又不是正妻所生，但对于姚惠雯来说还是高嫁了。

很多规矩就不得不迁就男方家里，姚惠雯即使感觉有点委屈，但是又没法说什么。

闺房中静静缝制嫁衣的女孩，这才感受到爱情和婚姻的不同。爱情是不需要考虑其他的，而婚姻需要考虑很多。

虽然爹娘对孟家颇有微词，但对于这门婚事还是比较满意的，商贾家能结交上官宦人家那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所以很多时候也就不计较什么。

姚惠雯手里的银针缓缓穿过嫁衣，一起一落之间，一朵金色并蒂莲终于浮现在大红喜服上。

屋子里安静的能听见窗外雪簌簌落下的声音，丫鬟进来给火盆里的炭又添了一些，纵然这样，姚惠雯的手还是有些冰凉。

坐得有些久了，眼睛也有些酸痛，她走到窗前，借着撇开的窗户缝朝窗外看去。

稀疏的竹上落了一点雪，高墙上平日里跳来跳去的麻雀，今日也都不知去向。

清冽的风钻进屋子，钻进姚惠雯的衣领，冷的她打了个哆嗦，伸手把窗户关好，窗外的世界也被关在外面看不大清楚了。

待嫁就是这样的吗？又孤独又无聊，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不见。

姚惠雯的情绪陷入低谷，可还是不得不一针一线地缝着，为了赶制嫁衣，她需要日日不停歇，忙碌三个月。

“小姐，陆珠姑娘来看你了！”丫鬟海棠走进来，通报完就退出去了。

老爷夫人通知全家不许去打扰大小姐做嫁衣，所以大家忙完该忙的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呆着，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快请她进来。”

“惠雯，我来看你啦！”

姚惠雯看到手捧一束鲜花的陆珠含笑走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踏进屋子。

“快把披风去了，外面很冷吧？”姚惠雯撂下手里的针线，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鲜花。

“冷，可冷了，你都不知道我是鼓足多大勇气，才一路走过来的。”

陆珠挂好衣服，往火盆跟前一坐，把手和脚都凑过去，恨不得插进火里，冻得脚在地上使劲跺。

姚惠雯见她这么冷，赶紧拿来自己屋里的小被子为她裹上，“好点了吗？我这屋里也不是很暖和。”

陆珠握住姚惠雯的手，发现居然一片冰凉。

“你这不行，这么冷的天儿，在这赶制嫁衣，这哪还能有待嫁的喜悦，这是待嫁前的折磨把。”

陆珠噘嘴，想想就替她委屈，男方给的时间这么紧张，也不考虑这是什么天儿，还能让新娘缝嫁衣嘛。

“明天我给你送一套我家用的炉子来，保证你这屋里以后暖暖和和的。”

“好啊，不然你带来的花儿在我这儿怕是活不过两天。”姚惠雯抿嘴笑了，这花长在表姐的暖房里，在她的屋子里是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