俆研拿出一个药瓶,解开盖子,又说:“王妃娘娘,此药粉止血止痛,只是初上药时会有片刻刺痛,还请王妃娘娘忍耐片刻。”
顾若飞颔首,俆研手下抖动瓶身,药粉落在伤口处,然后拿了白布过来准备包扎伤口,却见顾若飞右手伸过来取下她左手手腕处已经印上了血迹的珠串,然后便示意俆研继续。
仅仅顾若飞这轻微的动作,伤口处的药粉就已经被鲜血浸湿,俆研又上了一层药粉,手下不敢停,立即裹上白布。
顾若飞感受着左臂的刺痛,右手拿着珠串一个一个珠子的在走珠,似是祈祷,又像是去掩盖心中不安。
不久,俆研出声,“王妃娘娘,伤口已包扎好。”
顾若飞点头,俆研退下。
又是等待,这次一等,便是许久,沉默中,众人只能听得屋内正在生产的赵寻嫣哭泣哀嚎。
直至一声啼哭响起,内殿大门打开,一个接生嬷嬷走到顾若飞身边,报喜道:“启禀王妃娘娘,顾少夫人生了!是个小小姐,母女平安!”
顾若飞右手走珠的动作一顿,起身去了内殿。
殿内,赵寻嫣因为生产没了力气,现下正睡着,顾洵在一旁陪她。
孩子被抱去净身,再送回来时已经裹上了襁褓放到了睡着的赵寻嫣的边上,孩子自出生便一直在哭,可能因为是个小丫头,声音倒不是那么响亮,现在倒是不哭了,也跟她娘亲一般,闭着眼睛睡大觉。
顾若飞稀罕的紧,一会揉揉脸蛋,一会捏捏小手,又想好好摸摸,又怕失了劲道弄疼了她,如此纠结又如此爱不释手。
虽说内有刚生产女眷,萧沥不便进来,可是他真的心急得很,好想见见刚刚出生的这个小丫头。
片刻后,顾若飞紧了紧绑着襁褓的布带子,说:“木头。”
木头听声,进来听着吩咐。
顾若飞一手玩着襁褓的带子,眼中深沉几分,片刻后说:“传陛下口谕,”
只这五字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唯有顾若飞正一字一字的说着,“今日太后寿宴,宫中遇刺,朕心不悦,因翊王妃亲历刺杀,特此,由翊王及翊王妃协同处理此事,朝中所牵涉部门及官员需鼎力协助。违者,抗旨论处。”
如此“圣旨”,令人心惊。
只有木头此时出声,道:“是,娘娘。”
又闻顾若飞继续道:“今日宫中遇刺,实为突然之事,众位受惊。本妃,奉陛下之命处置,却恰逢兄嫂生产,于是顾暇不及,若有处置不周,还望各位大人、夫人、公子、小姐见谅,明日翊王府会代本妃送上赔罪礼,现天色已晚,陛下特派御林军护送各位回府,还请各位切莫推辞。”
木头又道:“是,娘娘。”
顾若飞偏头看他一眼,“另外,私下去寻顾相,让顾相在宫门等候片刻。”
木头听清,便转身去大殿转述。
片刻,木头回来,回说:“禀娘娘,已转述完毕。”
顾若飞问:“他们是何反应?”
木头言简意赅道:“都道娘娘仁心,若无娘娘今晚挺身而出,众人不可能安然无虞。”
顾若飞讽刺一笑,“仁心?要了刺客的命而他们不死就是仁心?”
此时顾洵看向顾若飞,“今晚之事,”
顾若飞打断他,“兄长,你快带着嫂嫂快回府罢,夜深了就更凉了。”说完看去向萧沉,“布置一辆马车,搭上银碳炉,多热几个暖壶,多铺些软垫和被子,被子要先用暖壶暖着,再拿一身狐裘过来。”
萧沉转身去安排,须臾,赵寻嫣和小丫头都收拾妥善,顾洵抱着赵寻嫣,顾若飞抱着小丫头,一行人向外走。
此时,雍和殿大殿内,已不见百官身影。
萧沥一直等着,就为了看一眼这刚出生的小丫头,谁知顾若飞瞪他,用胳膊挡着他,萧沥吃瘪,颇为不满,喃喃道:“师姐你又迁怒...明明是皇兄惹你生气的......”
顾若飞一记眼刀过去,萧沥便不再说话。
萧沥又死皮赖脸地凑过去,顾若飞并非是真的不想让他看,这番便不再阻拦他。
因为刚出生的婴儿实在娇嫩,所以这襁褓也裹得严严实实。
萧沥这个糙老爷们儿及其小心翼翼去掀开襁褓的一角,只匆匆瞧了一眼,不自觉的就笑,“我真稀罕。”
既然已经让萧沥看过,顾若飞也就不再让着他,将襁褓重新收拾妥帖,跟着前方的顾洵继续走。
萧沥在后方不甘心地跟着。
行至皇宫城门马车,顾若飞将孩子抱给顾诚邦,不再多言,目送马车离去。
皇宫城门,马车渐行渐远,现下只有顾若飞与萧沥,萧沥被这紧张又嗜血的气氛压抑的说不出话。
顾若飞看他,冷笑,“走吧,回宫,今儿个咱们还住皇宫。”
*
皇宫内,乾元殿,萧沥寝宫。
至于皇宫内为何还保留着萧沥这一成年王爷的寝宫就是另一说。道理也简单,萧沥作为萧辑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自小外出拜师游历、驻守边关,常常几载时间也就回来这一趟,所以便就住在宫里,可全了家人的思念之情,于是这乾元殿,才放保留至今。
其实,只乾元殿的这一“乾”字便可看出萧沥又多受宠,竟可与当今天子的寝宫共用一字。且此字寓意不凡,乾,寓意为“天”,而“天”,乃真龙天子所用之字,可当今陛下竟与胞弟共享一个“天”意,如此可见一斑。
可今晚,大事太多,乾元殿内,萧沥深感惆怅。
顾若飞自入宫就一直安坐在软榻上,不见动作,反而让人心中不安。
子时,夜已深,顾若飞从软榻上站起,萧沥见她突然的动作,跟着站起来,紧张、心慌。
顾若飞直言:“去睡你的觉。”
说完,顾若飞自窗而出,出了乾元殿,目标,乾坤殿。
萧沥独自一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睡更不是,难受得紧,他也心中明了顾若飞去了哪里,可现在的顾若飞哪有当时顾盎的影子,深怕她一个心气不顺或者恼羞成怒,要么掀了乾坤殿的屋顶,说不定放上一把大火,与萧辑同归于尽。
萧沥一个人大晚上满身冷汗的给自己编着鬼故事,越想越怕,可此事不是自己能轻易参与进去的,只好安慰自己,静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