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父母昨夜一接到严硕打来的电话,天还没亮时,严父严母就已经备好了去市里的行囊,为了儿子第一次演上男主角,严母特意准备了熏腊肠馒头等特产。
特别是熏腊肠的味道很大,装在普通的塑料袋里还有一股腥馊味儿,一路上实在是没有出租车愿意搭载他们,好不容易到了高铁站,也实在是腊肠的味儿有些影响秩序,只得不好意思的坐下只蹲在地上。
这新衣裳还是在家里的柜子里翻出好几年前舍不得穿的,严父嘴上是一点也不露喜色,倒是一声不吭的就将心里的小心思给全都曝露出来。
一直坐到火车座位上,严父的心还没卸下来,严母笑着道:
“你瞧你这样,要不先睡会儿?”
严父轻咳一声,理了理灰蓝色的新衣裳,本想狡辩,但想着长途的车程后要看儿子首演,他便点头应下,刚闭上眼不久,便发出隆隆的呼吸声。
还有五个小时便要开演了,演员们都在后台化妆准备,舞台监督音效舞美也都在确认各个工作领域。
今天是严硕的首演,蒲老头细细给他讲戏,待演员就位后便又重头排练了一遍。手机在排练的时候都是静音状态,哪怕在后台没戏的时候也不允许带上后台。
聚光灯落在台上金光一片,还有什么能比光来的荣誉强,韩叙坐在观众席上,作为一名提前入场的观众,在台下仰望台上的生活,好比局外人的身份。台上的人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同学,同事,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的排练,可最终她还是没能站在台上...
“下次吧。”
新剧目选角后,老傅在会议室内说这话的神情是历历在目,“李沐霖确实演的比你好,我觉得比起演员,你更适合当一个老师。”
当老师吗?
韩叙也有想过,剧团待不下去的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
“傅老师,您也不相信我吗?”他就像韩叙最后的一根稻草,待他沉默地那一刻,便如一块巨石般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会议室内的演员们都投来怪异的目光,是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坚持这么久来考剧团,不是为了去当老师的!”韩叙将眼泪哽在嗓子里。
李沐霖坐在她的对面,淡淡地看着她,“韩叙,你以为你干了这种事,哪个剧团还敢要你?”
她无话可说,季博辰已经彻底告别了舞台,他再也不能长时间的使用嗓子,而剧团里的演员,哪一个不是要嗓音承受力十足,否则一连演三个小时,又怎么演的下去?
“傅老师好心劝你给你台阶下,你想啊,你自己辞职总比被辞退好,面上也不会让你太难堪。”
李沐霖将手中一张空白的辞职信放到韩叙的面前,“你说是吧?”
‘辞职书’三个大字深深烙在她的眼里,如一团污点,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的罪过。
为什么,这不光是要她辞职,更是要让她承认一件从没做过的事!学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了头,因身上背着巨大的冤屈,她就只能改行吗!?她的手按在纸上,指甲动力的抠着上面的字。
这算什么?
严硕,傅老师,还有坐在会议室的所有人,只有韩叙知道,有一张纱遮在他们的眼前,想要揭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谣言可以轻易将一个好人变成坏人,可一个坏人想要证明自己是好人,付出的,远要比造谣者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绝不可以现在离开!
韩叙将纸揉成一团,众人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李沐霖咬紧牙关,怒视她道:“你别后悔!”
她不顾众人的口舌,夺门而出。
剧团签约五年,这才只是第二年呢....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演员们都在后台后门吃盒饭,也只有这个时候,该放松的放松,该抽烟抽烟。站在远处看去,身着戏服的演员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民国穿越来的书生小姐。
严硕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肩上披着一件黑色大衣,头发则用发油梳在脑后,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圆框眼镜,他演的是一个银行行长,却是十足的坏人。
李沐霖则饰演她的妻子,穿着旗袍,温文尔雅,只可惜现在她正在抽烟,倒像是舞厅里的歌姬。
严硕手持剧本,往台下看去,只见韩叙一个人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呆呆地看着聚光灯发呆。
就不怕灼伤眼睛吗?
严硕微微蹙眉,脚底下如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了。是他对不起韩叙,明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可现在谁跟她沾上关系就没好下场,指不定哪天也落得跟她一样没戏可演,只能当替补的地步。而替补是在主演没办法演的时候才轮得到她,算是个虚职。
回想之前他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也是她这个表情吧。严硕的目光黯淡下来,舞台前灯火通明,台后是昏暗一片,越想留住的东西往往越得不到,如逆风执炬,终会烫了手。
他何曾没有想过放弃,只是就这一场,他只要这一场戏,台下会有很多人看他,聚光灯全都笼罩在他身上,他会成为舞台的焦点,也会成为父母的小骄傲!
这场戏,一定要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