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秋闱终于到了。一大早,扬州城各客栈里住的应试学子陆陆续续的往贡院赶。城里的街道清肃了不少,除了日常卖包子的店铺,便是头扎方巾,背着考篮的学子们。
柳士元除了考篮外,还带了个藤箱,由厮背着,在门口被搜检军搜身后,进到号舍里。厮将门帘和号顶都挂好,放好一应生活用品,如凳、搁脚、枕头、洗脸盆等,再将些吃食摆放好,打好水,便退了出来。
秋闱要进行三,吃喝撒拉都要在里面。等到出来时,身体稍微好点的也许还能走,差点的恐怕就要弓着腰扶着墙壁出来了。
当然,考生进去了,家里也静不下来。严宁心便在家烧香拜佛的。老太君体谅她的心情,让她在家好好礼佛,万事皆待秋闱过后再。
常直让人将例银送到严宁心处后,听了些许的闲言闲语,她沉默了好久,方跑到老太君处问安。恰好严灵和严鹤跃也在,老太君正和他们逗趣呢。
只见鹤跃晃动着的脑袋,奶声奶气地背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老太君呵呵笑道:“你知道什么叫三人行,必有我师吗?”
“知道,就是三个人一起走路,其中有一个一定是我的师傅。”鹤跃睁着大大的眼睛,摇着老太君的手骄傲地道。
“呵呵,”室内一片笑声。桃花掩了嘴,严宏家的摇了摇头。
“才不是这样的。”严灵嘟着嘴,叉着腰,满脸的不服气。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太君微微笑道。
严灵转动着大大的眼睛,一下子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常直,便一蹦一跳地跑上前来,拉着她的手道:“我不知道,但常姐姐肯定知道。”
常直点零她的头,拉着她上前向老太君行了礼,问了安,方道:“你这滑头,你既然不知道鹤跃的是不是正确的,那为什么不是这样的啊?”
“因为他比我,所以他肯定不知道。”严灵大大声地着。
室内的人皆笑了,一片欢声笑语的。鹤跃却气得眼都红了,连连摇着老太君的手道:“奶奶,奶奶,灵姐姐欺负我。”
老太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道:“如想别人不欺负你,你自己就要上进啊。像士元表哥那样,去考个举人,这样谁都欺负不了你了。”
鹤跃满脸的不服气,嘴巴鼓鼓得,似青蛙般,眼圈红红的,“哼”了声,道:“考就考。”
又是一片大笑。常直摸摸他的头,笑道:“鹤跃那么聪明,肯定考得上的,放心。”
鹤跃立刻便笑了,拉着她的衣袖道:“常姐姐最好了。”着,想到了什么,嘴巴动了动,拉了拉常直的衣角,示意她低下头。
常直抿嘴一笑,看了看老太君,见她正摇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便用手指点零他的头,宠溺地笑着,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道:“有甚秘密要告诉我呢?”
“常姐姐,今早我见到崔姐姐在假山下哭呢。”他两只手捂着嘴,声地着。常直的脸色一顿,瞬时又恢复如常了,笑道:“那这秘密可要守好了哦。”
鹤跃双手一捂嘴巴,连连摇头,道:“我不,我不,我谁都不。”
严灵一跳跳过来,咋呼着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室内众人皆笑了,其乐融融一片。
常直戳了戳严灵的脑袋,抿嘴笑道:“你先跟我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严灵歪了歪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我不知道。”
“呵呵呵,你这蹄子,”老太君笑得东歪西倒的,眼泪都出来了。
大家笑了一会,那秘密之事自然揭过了。老太君又让人取些点心来:有枣泥酥、驴打滚、羊羹等。
鹤跃与严灵看了,欢喜得很,便由丫鬟服侍着在一旁吃了。
老太君则示意常直坐在跟前,牵着她的手,温声道:“这些日子,你委屈了。宁心那孩子就是如此,刀子嘴,没办法,她父亲在世时便惯得她无法无的。”她没有豆腐心,常直自然也装作不留意。
“我年纪尚,很多事情做得不周到,只希望不要委屈了府里的其他人。”常直淡淡笑道。
“哪里,你啊,这七窍玲珑心可是连大老爷们都比不过的。府里这么多事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谁敢你半句,老太君第一个不放过她。”老太君握着她的手,满眼慈祥地道。
常直笑着点零头。
“这段时间,二郎似乎出来走动了些,还跟着你东奔西跑的。”老太君微微眯着眼,一转话锋,笑着道。
常直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点零头,道:“是的,之前有些账目需要他来对。”
“哦,仅仅是账目吗?那我怎么听他也跟你去了庄子呢?这个孩子,可是从不懂稼穑的。只会舞刀弄枪。”老太君接过严宏家的递上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常直的脸一下子泛红了,不过,很快,又退了下去,老太君笑着,装作没看见,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她不觉心一慌,忙道:“那是因为他怕我处理不好,毕竟我刚接手严府的事,加上年纪轻,恐怕有些人不服气。”
老太君抿了下嘴,话头便转到秋闱上了。常直心一松,偷偷吁了口气。毕竟现在是她当家,铺子、庄子、府里桩桩件件的,她事事在意,处处心,就怕被人抓着把柄。幸亏老太君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然,恐怕她会责怪自己让二郎帮忙处理吧?
正沉吟间,便听得老太君道:“这次的秋闱主考官据是纪先生的学生。”
常直忙点头应道:“听是的。”
“那就好了,就好了。”
“奶奶,为什么就好了?”满嘴奶酥鹤跃睁着大大的眼睛,真地问道。
众人都笑了,真是童言无忌啊。
“等士元表哥考上了举人,另立了府,你们便可以到他那里窜门了,你好不好?”老太君笑着道。
“好啊,好啊,我要去玩。”鹤跃拍着手叫道。
室内一片笑声。
只有常直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只希望这次他真的能考上吧,不然她看了看笑着的老太君,脑里想着那整骂骂咧咧的宁心姑奶奶和神神叨叨念着等过了秋闱就好了的崔钰儿,不禁长叹一声。
两人正着家常,门口处有个身影闪了闪,桃花皱皱眉头,便悄然迈步出去,刚想喝斥,却见到睡莲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她是二等丫鬟,素日里行事最为妥帖,断不会失了分寸,除非发生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