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好笑,揉了揉她的头,“行了,你睡吧,爷走了。”
胡亦安笑着点了点头,“嗯。”
替她放下帐子大步走出去,还能感到有双眼睛尾随着他。
在卧房门口停了下,转身看她一眼,果然帐子缝隙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闪烁着,见他回身快速把帐子拢个严实。
无奈的笑笑,低头看了眼荷包,心情却异常愉悦。
站在门口等四爷的苏培盛等人就见主子爷面含春色的笑着走了出来,相互快速的看了彼此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待出了落梅院,胤禛摩挲着荷包问苏培盛:“今儿是什么日子?”
苏培盛微怔了下,快速回道:“今儿是七月初七,哦,是乞巧节呢!”
满族人还没有特意过乞巧节的习俗,四爷不记得很正常。可胡格格是汉人,重视这节日也正常。瞧主子爷身上挂的那两个荷包,绝对不是一两天能做出来的,定是在进府前做好的。要不说还是胡格格得宠呢,瞧人家这心思,没进府呢已想着笼络主子爷了。
胤禛闻言也是一愣。他原想着她为人害羞定是昨晚上说了她才把东西拿出来的,没想到还有这层意思。
一时心里酸酸软软的,嘴唇再也没压下去。
就算去户部和内务府转了一圈,见了不少肠肥脑满的官员也没有不耐。倒是他春风满面的样子唬得人一跳,都想着这位爷遇到什么好事了?纳小了?不是人早就指过去了吗?不过,能见到这位爷春风和煦总比对着张冷脸强多了。
胤禛完全没留意他人的神色莫名,去户部点了卯,又去内务府看了眼北巡物备单子,看着一切都有条不紊,转了一圈就回了府。
人没回他的后寝殿,直接去了正院的库房。
库房的管事见主子爷过来了,赶忙带着人出来请安。胤禛抬手让人起来,道:“把庚字库房打开,爷进去看看。”
管事应声庚字库房打开,见主子爷进去了才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心想着最近清查过,应没有疏漏才安下心来。
胤禛进去也没看满屋子架子上堆积的绫罗绸缎、各色布匹,还有多宝格上存放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盒子。径直走到最里侧一架多宝格前,神色莫名的盯着个长方镂空雕刻花卉纹样的木盒子看了片刻,才伸手来拿了下来。
里面装着一对手镯并一支簪子,是两年前偶然间得到了。本想借那年中秋节孝敬给永和宫娘娘的,出了温宪一事过节那天娘娘根本没宣召他们夫妻进宫,东西就被他放在库里了。今年年节时候给她请安时见她发间带着一支类似的簪子,是十四弟送的,这套他就没再想送出去。
今天收到小格格乞巧节的荷包,总想着要回礼一二,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这套首饰。
翡翠虽说不上价值几何,到底质地、色彩难得。一般人压不住它的艳丽,胡亦安本身却气质舒雅,肤色更是莹白透彻,配它到是正好。
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再多想。抬眼看了周围,想着今天大小也是个节庆,就把库房的管事叫了进来。
沿着多宝格架子转了圈,打开一个盒子看了看,“把这对点翠凤穿牡丹头花送去给福晋。”又指了指另一个盒子,“这支银镀金点翠花卉纹头花送去给李侧福晋。再找几支金镶玉的簪子出来给各位格格送去,侍妾那……每人一对银簪。就说今儿过节爷赏的。落梅院就不用送了,稍后我带过去。”
管事低头应是,就见主子爷拿着个盒子出去了,也没让他登记。库里不在记录册里的都是主子爷珍视的,他这个管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心里难免咂舌,这胡格格真是本事,才来几天啊就让主子爷如此大方。那架上的东西主子爷可是第一次送人呢。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赶紧把主子爷给各位女主子们的赏赐送过去才是正事。
于是,在晚膳前各院的女人都收到了主子爷的七夕赏赐,史无前例的第一遭。
正院自是库房的管事亲自过去的。乌拉那拉氏收到头花很是惊喜的,嫁给四爷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日子收到赏赐,对于四爷难得的体贴笑得满面春风。
温和的问那管事:“主子爷今儿回来的早,可是在前院忙着呢?”
管事闻言有些为难,低头回话:“奴才来给福晋送赏时主子爷在前院呢……”
福晋见他答非所问,笑容敛去了几分。主子爷先前在现在去哪儿不用想也知道。
到底不好表现出来,笑着打发了管事,再看那对头花没了先前的欢喜。主子爷知道在这样的日子给满府的女人送赏,怎么不想想今儿他去陪着个小格格,让她的面子如何?
一时有些意兴阑珊,就让丫头把头花送去入库,眼不见心不烦。
林嬷嬷给拦了拦,“福晋,主子爷的眼光向来独到,每次亲赏给您的东西都与您十分相衬。这对头花无论是花形还是寓意都更好,要真放到库里落灰倒辜负了主子爷的用心……”
福晋知她意,也没一意孤行,叹道:“放到梳妆台上吧,主子爷来时再戴。”
林嬷嬷闻言笑着答应,赶忙让小丫头把东西拿去里间。
而东院李氏接到赏赐更多的是安心,接着才是开心。
这些天主子爷像长到落梅院了,竟片刻离不得那人,更把这满院的女人全忘到了身后。就算她受宠时、几个孩子都在时,三五天见着他的面也是常有的事。何时有过胡氏的盛景?只要想到这种情形她就心急火燎的难受。虽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只要她生不出孩子,天长日久的,主子爷总有厌弃的一天。
可心酸苦楚并不能因着冷静自持而减少,如果连孩子和她都盼不来四爷,她怎能心安?
可今天是七夕节,主子爷让人在这种日子送赏来,是不是代表着他既使迷恋新人心里终究还是有她的?这么想着心就安了下来。
拿着头花赏玩了片刻,越看越心喜。就笑着问送赏的太监:“主子爷可有给别人送了赏?”
给东院送赏的太监是库房的二把手,为人也很精明。对于侧福晋的问话不用他深想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可就算他有意讨好有些事也瞒不住,只能顺溜的把每人的赏赐说了一遍。
“回侧福晋,主子爷赏了福晋一对点翠凤穿牡丹头花,侧福晋您银镀金点翠花卉纹头花。您两位主子都是主子爷亲赏的。格格们是金镶玉的花簪,侍妾们是对银簪。这些是奴才们照例赏的。”
李氏从听到福晋二字笑容便淡去一分,最后险些挂不住。敢情不只她有,是每个人都有啊?就算她和福晋是主子爷亲赏的,到底失了原本的意义。那她刚才沾沾自喜不是很可笑?想到这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没了。
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答案,绷直了身子又问了句:“主子爷可还在前院?”
那太监怔了下,低声回道:“奴才出来时,主子爷去了落梅院。”
那太监话音刚落,一直站在一旁的戴嬷嬷就见主子神色不对。赶忙开口谢了那太监,给了个荷包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回到正屋果然见主子又在摔东西。这几天人虽冷静了些,但涨起的脾气到底控制不住了。如果摔东西能让她出出气,也是好事。
眼见主子拿起头花就要摔,快跑了几步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的好主子,这东西不能摔。不仅不能摔,主子爷来时还得高高兴兴的戴给他看。”
李氏冷笑,“嬷嬷说,我还有机会带给他看吗?”
“怎么没有?主子爷贪鲜能贪一个月、两个月,难到还能贪三个月不成?再说,还有小主子呢。主子爷能一个月不想他,难到两个月三个月还不想的?只要他想,您总能见着人的。您能得宠十来年,那是您了解主子爷,只要他来,您侍候好他,再得宠个十来年也是应该的。”
李氏闻言讪笑,深吸了口气到底稳住了自己。
春照院武氏让丫头穗香去送送赏的太监。室里只留她和丫头绣香两人,见她欲言又止模样有些好笑,也没理会。用手轻轻抚上肚子,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温柔。
还是绣香看不过,张口叫了声:“格格。”
武氏嗔怪:“你小声点。”
“是”,到底减了声。“今儿是七夕,牛郎织牛相会的日子。大小算是个喜庆日子,您要是在这个时候曝出喜讯,那就是双喜临门。主子爷定会更加欢喜,到时候他来陪着您,多好啊。”
武氏“噗嗤”笑出声,“你这丫头话本子看多了吧。还牛郎织女相会呢!”
不过,也知道她是一片好心,见她要变脸,也不开玩笑了。叹道:“你都说了今儿是个好日子,我原想着也是喜上加喜的。可你看看,主子爷一回府就给后院的人都送了赏,他人偏偏去了落梅院。这说明什么?说明主子爷今儿这好日子他想和胡格格一起过。你要是这会儿过去不是报喜,而是给人添堵。何必呢,早一天晚一天与我都一样,我就不做那讨嫌的人了。”
其实她没说,在这个时候来了个受宠胡格格与她来说是好事。她不但不怪她抢了她风头,还感谢她帮她分担了风险。
这是她第二个孩子,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肚里这个就是她的命。而且这个孩子更有福气。府里正缺孩子呢,无论主子爷和福晋都会看重,那她平安生产下来的机会就高。不会再像前一个莫名其妙就没了,也没人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