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民你在干什么!”陈勇一步进来,正好看到程少民正不规矩,威猛地发问,“我问你想对娟子做什么?”
“是我愿意。”柳娟双手握住程少民的手,拉他起来对陈勇说,“你们一见面就掐,尤其是你。你能不能友好点,跟他握个手?”
陈勇直挠头,大度地对程少民伸出了手。程少民马上把手从柳娟手里抽走,不客气地说:“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也没当我是朋友,何必假惺惺的。”
陈勇脸色发灰,一边坐下,自己倒上了茶。柳娟没心思管他,过来一手拨开程少民的胳膊,直接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程少民走到一边去打电话,柳娟这才来安慰陈勇:“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吧?用不着跟这个书呆子较真,他想啥是啥。”
“我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其实我对他并没有坏印象,我做的都是因为你。”陈勇把声音压到很低,“就算你跟他结婚我都没意见,真的。”
“他就是傻傻的。那你这么说,是不想再保护我了?”柳娟半开玩笑半认真。
“我能保护你一辈子吗?他这个人很纯,也很蠢,他会很听你的话。”陈勇看着程少民,又坏坏地着看柳娟,“你这么肥的肥水,肥了他当然可惜,不过我也认了,肥了别人我更不乐意。”
柳娟抓着他的胳膊,嘴里磨着牙,陈勇还真有点担心她咬人:“你动手动脚的还不够,这想吃人肉啦?你看。”赶紧指向程少民。
柳娟气鼓鼓的,陈勇这一说她才想起正事,跑到程少民身边一看,手机里有个长胡子老头。老人的长相分明就跟程少民是一个版本,只是脸型的棱角突出一些,说老其实也不算老,胡子太长了显老而已。
“你爸爸真有型,比你强啊。”她凑过来说。
老人眼睛很尖,追问儿子道:“你是说这个姑娘吗?是你的女朋友了?”
程少民有点难为情了。“爸爸看你说的。就是普通的朋友。”他说。
“这姑娘不错,跟你妈差不多啊。”老人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柳娟听了简直要哭:“天哪,你爸爸这什么眼力劲啊!”
这么嘹亮的声音显然被老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抱歉地说:“那个……姑娘,我说民民妈妈的年轻时候。”
程少民白了柳娟一眼,躲开她换个地方打电话。
柳娟回来跟陈勇把事情讲了个大概,完了问陈勇的意见。陈勇点点头,打着哈欠说:“那就让他找人,问我有什么用?”
“难道我说的你没听懂?难道这么多专家不如一个老中医?”柳娟对他很不满。
陈勇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分辨说:“这几天我都要忙死了!晚上我上班,白天教室那块一堆的事,还要伺候好你的那位姐妹,今天一大早这书呆子就把我吵起来呛了我一顿,我赶紧的跟你联系,完了还要接他来医院,你还想我怎么样?”
“听你说话,难道你看不上我的人?”柳娟不相信地盯着他。陈勇你这眼光也太高了吧?
“不是不是。”陈勇连忙解释,说话也柔声细语,“我就是已经困得麻木了,你有事明天咱们再商量好不?”
陈勇走了。程少民的电话打个没完,柳娟不放心爸爸,可是又不敢再去吵他。
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程少民回来严肃地看着她说:“想救你爸爸吗?马上跟我走。”
“跟你走?那我爸爸怎么办?”柳娟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心说你打电话这么长时间,一句话都不给我交待,这么大男子主义,难怪你爱人要去飙车。
“你爸爸不是有专职医生和警卫吗?让他们去照顾好了。”程少民想的简单。
“不行!”柳娟说,“我爸爸以前的专职医生被调走了,因为失职。新来的医生跟我不熟,仅靠他和护士照顾爸爸怎么行?”
程少民瞪起眼说:“你爸爸这么多的关系,还有亲人呢?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够照顾他的吗?”
“爸爸真正的朋友找起来很麻烦,几个都不是普通人。”柳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真的有一个,爸爸的干儿子。”
“你爸爸还有干儿子?”程少民感到奇怪。
柳娟又在撅嘴,不高兴地说:“他是个孤儿,我上小学就去了寄宿学校,爸爸身边没人就把他领养了。他对爸爸的感情很好,每逢过年都要来,但是跟我的感情不好,他看不惯我。”
“那你爸爸都这样了,你没跟他打个招呼?”
“打电话了,可是他来不了,就算亲爹亲妈去世都来不了。他在国防部工作,目前正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柳娟开动着大脑,突然有了主意,“我嫂子啊。让他爱人来照顾爸爸,肯定没问题。我让她连夜过来,大概需要四个小时,我等她来了给她个交接,正好这段时间你给我个交待。”
很多人都有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的习惯想法,这往往会给自己带来不幸。
坐上去湖北武当山的列车,程少民给柳娟讲了他跟爸爸通话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找一个人,而这个人很不好找。
他找的人叫沈万清。在他刚上中学的时候,一天爸爸回家特别高兴,嘴里喊着神医要来了。他和妈妈都听爸爸说过神医的事,对这个人并不陌生,娘俩都很高兴,心想以后爸爸肯定能大有长进,将自家医学世家的门楣发扬光大。爸爸要妈妈和他都来桌上坐好,说一家三口开会,然后把神医目前的情况说了,并说已经跟医院领导说好,邀请神医来医院工作。爸爸说学中医太难,如果这次神医能来的话就要他拜神医为师,将来高中毕业上中医学院,如果邀请不到沈万清,就不要他上医学院而改学别的专业。正是因为没请到沈万清,他才没有学中医而是选择了相近的生物学专业。
听了程少民的简单介绍,柳娟不仅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疑点。“首先,”柳娟说,“你说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当时这个人大概不过是个大医院有名的中医专家,难道当时大家都称他为神医,他就这么厉害?”
“用再世华佗形容他并不为过,”程少民平和地说,“自古中医就跟玄学与气功密切相连,你知道人体的经络和五行学说是怎么来的吗?并不是很多人互相总结的结论,而是具有超常本领的大师的亲身体验。我知道很难说服你,但是我有一个佐证,如果这些理论是很多人总结得出的,而大家都没有深入的切身体验,那么必定形成不同的流派,或者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说五行我说六行,你说这个经络这么一条线我说它是那样的,不可能如此准确地定型下来,经络的发现已经有四千年,几乎没有任何更改。”
柳娟没法反驳。
程少民接着说:“不仅是现在的名医,就连古代的名医也很少有人是能够切身体验到五行和经络的人,相比于那种大师,这些名医全是庸医而已。但是我告诉你,老神医不是庸医,他二十年前就是一位大师了!”
柳娟不说话了。“我爸爸刚才就来电话说,要我一定慎重,决不能出错,不然很可能请不到人。”程少民很认真地看着她,“你一定不能露出半点自大和不尊重的情绪,要从心里对他敬重,就像他是你的爷爷。”
柳娟皱眉说:“可我没见过我爷爷,该怎么办?”
“要知道你不是在送礼请客而是在救你爸爸的命!你听到了没有?”程少民说话声严色厉。
柳娟瞪着眼睛看着他,点着头。
俩人到了武当山正是清晨,没歇脚就赶往旅游车站,程少民上去就买了两张去紫霄宫的票,柳娟拦都没拦住。她拉着他来到一边,拿出地图指着上面说:“你为什么不到南岩?从南岩直接坐索道就上了金顶,而我们这样要走几十里山路。”
“南岩是要去的,那是武当山掌门常呆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打听人的下落。”程少民的样子神秘兮兮的,“不过要走路去。”
“难道这还有玄机的吗?”柳娟实在不懂。
“你以为是个人找到老神医就能把他请来?妄想。”程少民鼻子一哼,“请到了老神医,你爸爸的病就好了一大半,关键是你能不能把他请到。”
柳娟有点被他搞晕了头。程少民用手指点着她的脑门说:“他是道家人物,道家讲究心诚,我们这样做就是为了表明诚心。现在正好没事了,我给你讲讲中西医的不同:依靠各种医疗器械的诊断,哪里有问题就对哪里下药,下药不行就动手术,这是西医;医疗器械加人工诊断,靠药物和针灸治病的,这叫西中医,也就是西化了的中医,目前大部分中医院是这一类;真正的中医是经络与药物的有机结合,这种中医不需要依靠医疗设备,用药物和一双手来调动人体的机能,不要小看这一双手,需要付出自身的代价。”
“你的意思是有时候治好一个病人,医生也要付出很多是吗?”柳娟终于明白了一些。
“聪明。”程少民点着头,“所以高明的中医不轻易接受疑难病症,而你爸爸这种病症应该是高难度的。”
“你说的跟我印象中的中医不太一样,不过听你说话我觉得很舒服。”柳娟似乎看到了希望。
“我要睡一会儿,待会儿要有很长的山路要走。”程少民打起盹来。
柳娟看着他,心里分不清是爱是怨是轻视或是崇敬。
一下车,程少民把两个人的背包都背在肩上,“行李都是我的,你要仔细看看这里的山景,说不定老神医会问起来什么。”
柳娟嘴上答应,心里并不相信,不过只能顺从他的意思。
山色算得上清新,但是风景只是一般。柳娟去过许多风景区,五岳加黄山都走遍了,觉得这里没什么看点。她不高兴,就像一个不喜欢作文的学生被老师逼着写作文。程少民看她这副怪里怪气的模样,奇怪地问:“怎么你的嘴巴肿了?”
“你的才肿了。”柳娟瞪了他一眼。不过立刻想到,据说一个动作做多了会留下永久的印记,这个书呆子总要惹得自己噘嘴,以后千万要注意,不然过几年变成个非洲人嘴巴就麻烦了!她赶紧用双手把脸捋一捋,保持自然状态。
程少民把旅游册打开着递给她说:“这上面有风景介绍,你要看的明明白白才行,我没心思看这个。”
又给我布置任务。柳娟咬咬牙,心想陈勇说得太对了,这个人的确可恨,可又让人恨不起来。
上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