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民拿起手机拨通了李秘书的电话。“李秘书吗？我是程少民，请问你给我找的房间找好了吗？”

电话那边李秘书稳稳当当地说：“不要急嘛。你是个领导，普通房间不合适，要等等。”

“我不能总是住宾馆，还不给全额报销。”

“领导就要有领导的姿态。没有房间我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住在我家里。”李秘书说话很不好听。

“那好。你给我一个准信，要我住多久的宾馆。”

李秘书仔细想了好久，说：“月底，月底我给你解决。”

“月底？这月才开头，月底我钱都要花光了。说我是领导，难道你要领导去露宿街头？”程少民觉出他在整人。

“钱算什么问题？”一边的柳娟脱口而出。那边李秘书显然听力甚佳，马上说：“看你身边的这位女士多大方，钱对你这样的大科学家算什么问题？尤其你就要当领导了，领导要有觉悟。好啦，没事我挂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你真大方，是故意的吧？”程小民坐起来，无奈地看着柳娟说。

柳娟得意的笑着，说：“本大小姐乐意。”但是突然她就伤心起来，伤心的直哭。

“你这又怎么了啊？”程小民被她弄晕了。

柳娟这次哭的时间短，完了抹着眼泪说：“给我拿条热的毛巾来。”

程小民去浴室给她拿来毛巾，柳娟摸着毛巾说：“你一点不热心，这毛巾这么凉。”

程小民被她气的倒在床上，说：“你这不是来报恩的，是来讨债的。”

柳娟脱鞋上床，坐在他的腹上玩着蹦蹦床，说：“这也没错，你也欠我一个人情。”

“你要干什么？”他问，“我到现在午饭都没吃呢。”

“我准备以后更伤心。”柳娟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我也饿了。”

俩人来到餐厅，柳娟掏出手机说：“早上陈勇说找我有事，我给他打个电话。”

“能不能不叫他？”程少民觉得扫兴。

柳娟笑道：“你怕他啊？”

程少民淡淡地说：“我只是看到他不舒服，心理阴影。”

柳娟还没把手机放回去，手机就响了，她一看就笑：“说曹操曹操到。”

手机里出现了陈勇的声音，有点急切：“娟子啊，你能不能给小玲打个电话？她不来给我们上课，也不接我的电话了。我们金总说我给她开的价太高，就降了她的讲课费，她不高兴了。”

“她会为这个不接你的电话吗？”柳娟不相信地说，“应该是你自己有问题吧？”

过了片刻，陈勇犹犹豫豫地说：“可能是她知道了我跟艾咪的事。我跟艾咪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关系，我们本来就不是恋爱，开始我只是把一个房间租给她和另一个女孩，不久那个女孩走了，这样就只剩下了她。”

柳娟道：“那你过来吧。”说完告诉了这里的地址，刚挂断电话又响了，“娟子，爸爸让你回家吃饭，少民也一起来。”大嫂亲切的声音。

柳娟说：“告诉爸爸，我们在外面吃，已经点菜了。”

打电话的换成了柳弘之，他说：“是我让慧慧做了一桌子菜，你们最好回来吃。干嘛这么早就去了餐厅？”

柳娟说：“是我饿了。爸爸，我们还是不过来了，这里还有朋友。”

“是不是给我打马虎眼啊？”老人不高兴了，“你让少民给我说话。”

程少民接过手机说：“爸爸——伯伯，这是真的。要不让大嫂把剩下的菜放起来，我明天中午去吃，我不在乎吃剩的。”

“这样也行。”老人听他的声音都觉得心里舒服，“你爸爸什么时候过来？趁我身体还结实把你们的婚事办了，这丫头不定性。”

程少民说：“我在跟她商量呢，这事要跟她说好。”

程少民一挂电话，柳娟就做着鬼脸：“哇，你爸爸都叫上了。还不赶紧的叫你老爸过来？”

“你同意了？”程少民厚着脸说。

“我有什么办法？”柳娟说完马上又加了一句，“但是我不同意。”

程少民点点头，掏出手机说：“那好，我告诉你爸爸。”

“你敢。”柳娟瞪着他，马上又软下来，“要不我们假结婚好不好？”

程少民反问：“你不仅要欺骗我们双方的家长，还要欺骗国家法律？”

柳娟无辜地说：“一个善意的欺骗，不仅让我失身给你，还有了这么多的麻烦。”

程少民感到诧异，看着她说：“你这么说的话，好像我救你爸爸这件事做错了。好吧，咱们不说这个，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结婚过一辈子？”

“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柳娟也不高兴了，“我们认识只有不到两个月，太快了！”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这当然是一个理由，总不能让爸爸给我包办婚姻吧？我不认为自己天生就叛逆，可我真的还不知道嫁给你是个什么结果。”柳娟说完叹口气。她感到很迷茫。

程少民不客气地说：“看来你对我没有什么安全感，也没多少好感。我想不通，如果说我们在淮扬酒楼吃饭是个偶然，那你带我去夜总会喝酒也是因为你随随便便？”

“你有没有搞错，我的工作就是跟人打交道的，吃两顿饭就是爱上你了？”柳娟心烦地说。

“长痛不如短痛。”程少民掏出手机，“我要的是你的心而不是身体，这样下去对我太不公平了。”

“啊？！”柳娟瞪大眼睛，完全是不知所措。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勇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柳娟感到他简直就是一个救星，但是救星不止他一个，程小民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柳娟并不否认，对陈勇发牢骚说：“如果去武当山的是你不是他，就不会这样。”

“我去，那适合吗？娟子你越来越不讲理了。”陈勇也不生气，反而同情地看着她，“我们的爱情都是不幸。不过这个书呆子人还义气，为了你他什么都能做，怎么你还不满意？”

“他什么都敢做？你这样看他？”柳娟奇怪地看着陈勇。

陈勇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不敢得罪她，只好说：“我只是这么想，对不对的我怎么知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总是有了一个对象，可我的事现在就要黄了，你得给我帮帮忙。”

“小玲是我们接待科公认的女人，女人中的女人，怎么被迷上了吧？”柳娟笑着说。

“怎么个女人中的女人？”陈勇问。

“上次我们搞了个节目，从我们里边选女人，再选男人，然后配对举行婚礼，结果就小玲被选成女人，我和疯子被选成男人，最后她嫁给了我们俩，在房间被我俩收拾的喊救命。”柳娟想起那件事，笑的前仰后合。

“还是说我的事吧。”陈勇没心情说笑，“我的麻烦好像是因为内鬼，我们的金总想插一脚，把我跟艾咪的事添油加醋说给了小玲。其实自从小玲出现后，我就让艾咪搬走了，我为她付了两年的房租。”

柳娟道：“说句老实话，你的条件有点配不上小玲，而且我也不想过分撮合你们，这么漂亮的女人会给你惹事的，这些你都考虑过没有？”

“现在我今非昔比了。”陈勇神秘地笑了笑，“我拥有这家夜总会百分之六的股份，算是一个股东，我有能力安排好以后的生活，让小玲舒舒服服地生活。”

“这倒是一个条件，”柳娟点点头，“小玲虽然温柔，但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她究竟对你是个什么态度才是关键。我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的事我只能对她实话实说，当然我一定要她见你一面。”

“行，这就够哥们了。”陈勇很满意地说。

“你先别高兴，”柳娟接着说，“你总要拿点礼物出来。”

“什么礼物啊？”陈勇不明白。

“既然你是股东了，那当然有钻石会员卡之类的东西，拿过来。”柳娟伸出手来。

“不会吧？”陈勇简直不相信面前的人会是柳娟，“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我不要，但是少民需要。”

陈勇更是被弄的云里雾里。心想你们都要成亲了，难道让他常来光顾夜总会？这完全不像话。

“电话打完了。”程少民这时回来，正看到服务员来上菜，大笑说，“我是有福之人，哈哈。”

“电话打了这么久。是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柳娟问。

“吃饭要紧。”程少民拿起筷子吃起来。柳娟被他冷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旁边的陈勇却有了看法。

长期混迹于风月场所的陈勇，很会把握男女之间的细微末节，他从程少民的这个动作上就肯定俩人不仅发生了身体关系，并且现在已经不是程小民宠爱着柳娟，而是柳娟巴结着他，这让他感到非常不爽！

陈勇黑着脸不说话，柳娟敏锐地感到他又要欺负程少民。“来，吃菜。”她让客地对陈勇说，然后不声不响慢慢地吃着东西，对桌上的几瓶酒视如不见，倒是程少民忍不住了。程少民知道陈勇喝白酒，首先将白酒打开给他倒上，然后自己倒了半杯，说：“我这半杯陪你，然后我喝红的。”

“爷们喝酒有倒半杯的吗？”陈勇说。

程少民将自己的也满上，端起杯子说：“现在是天涯咫尺，再远的距离，飞机上睡一觉就到了；又是咫尺天涯，人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对门的邻居往往大半年互相不知道姓啥，咱们这样就算有缘，来为了缘分喝一个。”说完自己喝掉半杯。

陈勇一仰脖子将酒喝完，看的程少民一愣，心想这可是高度白酒，再大的酒量也不是这个喝法。“既然咱们有缘，既然要喝一个，你怎么只喝半杯？”陈勇将他的军。

“好。”程少民说着把杯中酒喝完，心里感到纳闷，怎么每次这俩人往一块这么一坐，陈勇就开始掐我？刚才他还好好的。

不管这么多了。程少民把红酒给自己倒上，喝了一大口，把白酒的余味去了，说：“北京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我在这里认识了官二代的奇怪大小姐，又认识了一个黑道大哥——”

“你说谁呢？”程勇瞪起眼睛。

“也许你不是黑社会，但是在我眼里你就是，你很极端。”程少民看着陈勇说。

陈勇的火气被这句话浇灭了一点，还是很不爽。“你好像要在北京呆段时间，这么得罪人你会过的好吗？”他阴阴地说。

“陈勇你要干什么！”柳娟忍不住说话了，“少民说的没错，你的个性太强了。少民马上就要当领导了，你们以后会有不少交往，怎么先弄的跟仇人似的。”

“多大的官啊？”陈勇阴阳怪气地说。

“监督局的技术主任，正县级。”程少民作了最简短的说明。

“我说怎么刚才这么大的口气。”陈勇说，“不过就算是市长在北京也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官。”

“你以为我情愿当这个官？”程少民冷笑，“最多两个月我就会辞职，我要出国。”

柳娟惊呆了！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程少民有些激动，“我还见识了第三个人，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让我这样一个世界知名的科学家没饭吃的大官僚。我之所以没有立刻辞职，一是不给我们院长找麻烦，避免调令下达的当口惹出事来，还有就是想看看机关里面到底有多少机关。”

好久的沉默。柳娟开口了：“你还是想干你的科学家职业。”

程少民哼了一声，说：“我爸爸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让我当个普通人。上面给我下的调令居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不过还好，把我调到北京可以跟柳娟见几面，了了我的心事。”

柳娟被刺痛！程少民最近说话从来都是娟子甚至小娟，而现在开始叫名字了。

“你不是说国内还有一家更好的科研所，你现在可以去那里啊。”她说。

“刚才我接了顾院长的电话，说我不适合去他们那里，可是以前他说随时欢迎我的加入。”

“是那个黄乃旭，我这就让爸爸去找他。”柳娟恨恨地说。

“你爸爸都这样了，你还忍心让他卷入这个事里面？”程少民问她。

柳娟沉默了。“从事业角度来讲，瑞典一家著名的科研所更适合我，他们已经在网上给我发了邀请函。”程少民继续说。

柳娟愣愣地说：“你真的要走吗？”

“不是真的假的，而是一定。”程少民举起满杯的红酒，“咱们还是喝酒。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聚会，以后我回国探亲的话要去三院，但是不会再来北京。曾经有一个辉煌的成果，我亲手把它埋没了，我在北京失去了太多！我一定还会有这样的成果，以证明我是最优秀的生物学家。你说的对，没有那个科学家是不想名利的，我不追究金钱，但是我要我的声誉，这是我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