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娟靠在床头看手机小说，正看到林妹妹悲惨的一段。“三魂渺渺归水府，七魄悠悠入冥途。”她跟着感慨，女人失去照顾就是命苦，如果这次不是他大力相助，自己也要像林黛玉这么孤苦伶仃。

程少民打起了电话。柳娟只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是想给你道个歉，没想到因为我的自作聪明让你家庭破裂……这个，我现在也不搞创造了，不是调到技术监督局来了嘛……谢谢你的鼓励，我当然不会在这种地方呆多久……”

他居然是跟林悦萱通话！自己的队伍里，林悦萱是最可能与他擦出火花的人。柳娟很不放心走进他的房间，可进去就觉得不对，自己没有干涉他的权利啊。

现在她能听到电话中的声音。就听林悦萱说：“疯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跟娟子真的没有关系？”

“只是朋友，”程少民跟林悦萱说话就很放松，“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脆就拒绝我，不过没什么，我这人一向是顺其自然。”

“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问我，毕竟我跟她在一起比较了解。”林悦萱说。

这个林悦萱在玩欲擒故纵。柳娟冷笑着悄悄向外走，程少民关掉通话回头正好看到她，说：“我只是向她道歉。”

“这跟我有任何关系吗？”柳娟潇洒地两手一伸，回房就倒在床上，脑子里全是程少民的影子。

在朋友中，不用说个人成就，他无疑也是最有能力的人，大才子这个名号简直就非他莫属，就说去武当山，自己突然生病，换别人大概不敢想再去爬崖，就算敢想也很难下定决心去做，而他居然顺手就用风衣搓出一条绳子，而且他还能在一群医学教授面前大讲医学，简直奇葩至极了。

可惜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她强烈地预感到他会跟林悦萱走到一起，而她对林悦萱太了解了，以后林悦萱绝不会让他再跟自己有什么来往。

再不会出现第二个大才子，他注定是自己生命中那个刻骨铭心的人。想到这里，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爸爸和嫂嫂极力促成他们。

程少民正要关灯睡觉，就听柳娟说：“少民，你过来。”他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赶紧过去。

“我美吗？”柳娟问。他点着头。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地方？”她又问。

他看着她，很用心地说：“你符合我的偶像。”

“那你的偶像是什么样子？”

他感到不好回答。本来他的偶像就是儿时救了他的小姑娘，不过已经有所改变。“就像你的眼睛，还有鼻子。”他说。

“难道我的嘴就不好看吗？”她调皮地问。

“好看。”他脸上有点窘。

“看来你喜欢的全是我外在的东西。”她有点失望，等了一下不见他说话，“当初你就是为了一个人情？”

“我喜欢简单，如果你没什么话说我就回去了。”他说着就起身，但是他的手被她紧紧拉住。

“我们这样分手爸爸会怪我的。”她说，“现在我发现你的嘴和鼻子很特别。”说着用手在他嘴唇上抹了一下，手就伸在他的眼前。

程少民无动于衷，起来就走。

墙上的壁灯发出粉红色的微光。以往程少民每次看到这种灯光都觉得心情变得平和，总要感受一会儿才去睡觉，可现在他觉得依然很压抑，好像透不过气来，于是脱掉了衬衣衬裤。打定主意明天搬走，结束休假直接去单位工作。

但是他睡不着，自言自语道：“压抑，压抑。”忽然觉得身上真的压了东西，吓了一跳。身上的是穿了粉红色睡衣的柳娟，她简直如同一个灵魂。

“我美吗？”她近近地看着他，说着同样的话。

他看着她的脸。这是一张嫩嫩的娇容，上面晶莹的双眸，微微上扬的俏鼻梁，圆润的红唇，无不充满了异性的诱惑，他不得不说了一个字：“美。”

她贴住他的脸，彼此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他如坠云雾：她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

“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他说。记得看过一个电影，上面的女主角身患绝症，为了不连累心爱的人，毅然斩断情思。

柳娟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就怒了，掀开被子用力坐在了他的肚子上，他努力忍住不吭声。

她说：“我要看看你的心。”

他说：“你看吧。”

她扯开了他的衬衣，手按在他的胸口，试了试说：“心跳的这么厉害，难道你是害怕了吗？”

“这不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他告诫她。

“那你是个男人吗？”她反击道。这个连自己都吸引不动的男人，简直是变态！

“我怎么不是男人？你别再激将我。”他受不了了，喘着粗气说，“大丈夫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柳娟彻底被他激怒了，冷笑着说：“我一个小女人就要偷鸡。”说着手上就有了动作。

“你——”他被征服了，哀求着，“你放开我，现在我就向你求婚，我求你了。只要你答应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答——应。”随着这句话，两人同时一声大叫！他的雄性被彻底激发了，疯狂地肆虐着，任凭下面的娇花发出哀鸣。

北京国际机场。

出站的人流中一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显得风流倜傥，老远就发现了接站的人，兴奋地跳着脚叫道：“少民——哥。”

程少民疾步过来就给了他一拳：“好啊，连领导都不喊了。”

“你不再是我的领导了，”李俊峰大笑，向程少民身后看着问，“这是她吗？”

柳娟已经走了过来。程少民为他们做介绍。

“欢迎你，李博士。”柳娟伸出手来。

“幸会，”李俊峰跟她握手，仔细观察着，“果然。”

“什么果然啊？”柳娟问。

“能吸引住我哥的人果然不比一男差。”李俊峰感慨道。

程少民赶紧打岔说：“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到三院了。”

“许部长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要求建立一个独立研究院，就是不对国家计划负责，只听从部里领导的研究院。”柳娟问李俊峰，“那时候李博士还会回来吗？”

“倾家荡产付违约我也回来！”李俊峰拉住程少民的胳膊，豪爽地说，“我可是头儿的左膀右臂。”

柳娟却叹了口气，请李俊峰上车。

李俊峰与程少民坐在后座，俩人说着悄悄话。“你到底求没求啊？”李俊峰说，知道程少民脸皮薄。

“怎么会没有？”程少民倒是很坦然。

李俊峰嘴巴凑到他的耳边，用手拍着他的膝盖说：“那你怎么求的？告诉你要用这个。”

前面开车的柳娟听他们说话有点怪，回头问：“小李你不是来部里办手续的吗，怎么还要求人？”

李俊峰急忙说：“是啊，最近要走的人多，手续不好办。”黑暗中看不清程少民的表情，他非常尴尬。

柳娟热情地说：“正好现在我和少民都在休假，你想去哪里玩就说，我们陪你去。”

“我这人不喜欢旅游，我喜欢吃。”李俊峰挠着头说。

“那更好了，”柳娟笑道，“这里可是名菜汇聚，你要吃满汉全席都可以。现在你吃什么菜，我们直接去。”

“不用了，”李俊峰推辞说，“今天我实在累了，我想先去宾馆休息，不如点几个北方菜，有牛肉就行，直接送到房间去。”

柳娟不由得摇头。这个李俊峰真怪。

柳娟一出房间，李俊峰就一翻身从床上起来，打开葡萄酒倒上，一口喝了大半杯，指着程少民鼻子说：“你们是不是上了？”

“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程少民不满道，“你这神情就像咱藤庄那几个长舌妇。”

“我要是有你这艳遇，我都跟你把经过给你讲清楚。”李俊峰笑着说，“刚才她都说给自己定房间了，你们俩同宿一室，一门之隔，难道你不承认？”

“我不承认。”程少民厚着脸皮说。

“那你否认一下啊。”李俊峰睁大眼睛说。程少民闭上嘴不说话。

李俊峰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你说你们都这样了还找我来干什么？”

程少民把戒指盒子放到桌上。李俊峰打开就看到一颗泛着栩栩蓝光的大钻石，不由得点点头，但是心里的疑问更大：“你真的跪下向她求婚了？也只有如此妖艳的女人才会让你这样。”

“她有什么地方妖里妖气，让你这样说？”程少民有点不乐意，严肃地说，“总之能做的我都做了，现在你要帮我问个明白。我只要一个结果，不管是个什么结果。”

“我不过是说她艳的有点过，怕不是过日子的人。”李俊峰告诫他，“她是做接待的，会接触到各型各类的人，现在都不愿意跟你将来还能有什么好？”

程少民辩解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首先她特别高傲，结婚时间短，离婚后几乎没谈过，如果不是我这顶科学家的帽子肯定不会跟我有来往；而且她也有追求，这两个年在上在职研究生班，准备学业完成后开一个心里诊所，当心理学家。”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直独身？”李俊峰反驳道，“你不能听对方的一面之词。”

“我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你相信就是了。”程少民道。

“那是你感受到了，”李俊峰一脸坏笑，忽然有了主意，“这样就简单了。你就跟她这样过下去，早晚会出事。”

“我现在如坐针毡你知道吗？”程少民简直要崩溃，“好像她把这种行为理解为报恩，而我就像是在犯罪。”

李俊峰把程少民驱除出房间，严肃地看着柳娟道：“现在我跟你好好谈谈。”看他的样子，就像他是领导，柳娟是他的部下。

柳娟稳稳当当坐下，表情甚至比对方更自负。虽然你是博士，可是是摆弄无脑生物的博士，本人马上就是硕士，心理学硕士。

“我替少民哥问你个问题，就一个。”李俊峰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你为什么不跟他谈恋爱？”

“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以为你应该过问吗？”

“任何人的这种事我都不会过问，只有他。”李俊峰底气很足，“在工作上他是如此强大，生活上却是非常脆弱。一男去了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无助，我的心都要裂了！”李俊峰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太心慈了，从来不曾有一点伤害身边的人。”李俊峰有点发怒，“但是你却伤害了他。”

“没有人不被人伤害，”柳娟道，“这个世界上人人都要能够抵御各种伤害，一个心灵的弱者注定要受到更大的伤害。”

“如果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话你爸爸早就死了！”李俊峰已经失去了耐心，“你永远不能懂得他，你也配不上他！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柳娟愣愣地站起来。她看到的是一种非常鄙视的目光，她无法理解。

李俊峰走了，没有对程少民说一个字。两人就这样默默坐上出租车，默默来到车站，默默地挥手告别。

车开了。李俊峰冲到车门，列车员紧张地看着他。“哥——我对不起你——”他终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