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心神狂震,仰天大呼道。
“老夫颜定真读了一辈子书,直到今日才明白何为书生傲骨。宁公子放心,老夫回去就让宁安府道台汪正川书当今圣,请来太一道的仙师灭除兰若寺的恶鬼。”
“颜定真?颜公?莫不是那位致仕的礼部尚书?”
江晓白心中大震,万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竟是炸出来了一位当朝大佬。
颜定真乃丰州宁安府人氏,官居礼部尚书,东极殿大学士,执掌礼部十余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去年三月时颜定真乞骸骨归乡,回到宁安后也是整日闭门不出,行事十分的低调,就连林震都没见过他的模样,想不到今日却是见到了真容。
江晓白一撩长衫,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高呼道。
“童生宁采臣见过大宗伯”
随着江晓白的动作,周围的人全都呼呼啦啦地跪了下来,大家这才知道眼前这位衣着朴素其貌不扬的老者,竟是位致仕的当朝宰辅。
颜定真赶忙扶起江晓白,“宁公子快快请起,老夫如今只是一介布衣,当不得如此称呼。”
犹豫了片刻后,颜定真有些难为情的问道。
“这首正气歌老夫极为的喜爱,不知宁公子能否赠与老夫?还请宁公子放心,老夫绝不会将此诗据为己有的,只是不忍心让这等旷世绝句埋没此地,若是宁公子同意的话,老夫会将此诗呈献于当今圣,让天下的读书人传唱。”
话音刚落,江晓白立刻就明白了颜定真话中暗藏之意。
要是他的正气歌达天听之后,‘宁采臣’的大名怕是会名动四海。
“这是要保我一个无量前程啊”,江晓白心里暗暗咂舌不已。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起了一种极度后悔的感觉,早知如此的话那就直接用本名了,别说明年的乡试了,就是连中三元也并非不可能。
“不对,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江晓白悚然一惊,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原身的执念在作祟。
张了张嘴本想出言拒绝,转念又想到这样也好,让‘宁采臣’的名声传遍四方后,聂小倩的故事必然也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
“长者赐不敢辞,宁采臣叩谢颜公的提携。”
颜定真抚须大笑道,“甚好,宁公子且在这兰若寺中呆一晚,等明日老夫派人迎接,到时候老夫定要与你痛饮三杯。”
“恭敬不如从命,宁采臣恭送大宗伯。”
颜定真点点头转身刚欲离开,忽然间从人堆里挤出来了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跪倒在颜定真的身前高呼道。
“大宗伯老爷,小人刘季寡家孤人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就让小人留下来陪同宁公子吧。”
看着刘季眼中闪烁的市侩与狡黠,颜定真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很是有些不喜。
像刘季这种投机钻营之辈,若是换个场合早就被他乱棍打出去了,但一想到江晓白眼下的处境,还是忍着心中的不悦点头应道。
“刘壮士有心了,既然如此的话就劳烦你护卫宁公子,若是宁公子平安无事的话,老夫定会保你一个前程的。”
“多谢大宗伯老爷的提携”刘季有模有样的学道。
拍了拍江晓白的肩膀,颜定真转身走向了山下,口中高唱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朗朗之声回荡在山中,声音浑厚通透好似金石相击一般。凝视着颜定真离去的背影,江晓白的心里很是有种五味陈杂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不像自己是靠着剽窃诗词伪装出来的正气,去欺骗这样一位性情高洁的老者,很是让江晓白惭愧。
心中不停的麻痹着自己,自己这么做是为了缓解人类与鬼物之间的仇恨,好半天之后江晓白才平复了下来。
随着人群退去,漆黑的夜色又重新包围了来。
刘季环顾四周,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消匿不见,手中的利刃与火把丝毫不能带给他任何的安全感。
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刘季颤颤巍巍的问道,“宁公子,您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紧了紧身的衣物,江晓白笑道,“刘大哥且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