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练习。”老崔站在城门下，对面前打鼓奏乐的队伍说道。

管事的老范头附和着，“大家伙都卖力点，让崔爷看看你们的实力。”

“是。”

众人高亢的回着。

天没亮，老范头就拿着火把，挨家挨户的喊人，天微微亮，一群人穿着崭新的黑底红花束腰服集合在城门前。两三个时辰不停歇的练习，让人又饿又累又困又倦，可再大的不适也抵不过白花花的赏银，想着崔爷的承诺，众人又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卖力表演着。

府苑小厮巴巴赶来，“崔管家，院子里忙的是一团糟，老爷让你这边忙完就赶紧回去。”

“院子不都收拾出来了么？”

“院子是拾掇出来了，只是今早，老爷吩咐说，一应摆设都要换成最好最新最名贵的玩意，家下老婆子对这些不大清楚，随便摆弄，惹得老爷发了好大一通火。是以老爷让我喊你回去主持大局。”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且回去。”

“小的告退。”

崔老嘱咐李老头几句，便乘顶小轿，直奔张府。

“什么玩意，凤朝鸣是我给郡主准备的寝屋，你给我摆尊送子观音，怎么?你这是嘲笑郡主嫁不出去，没有子嗣么？”张县令摔茶盏，怒吼道。

婆子吓得瑟瑟发抖，跪地砰砰磕头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呐。”

“还有你，我都说了西厢房留作丫鬟仆妇们的房舍，你倒是好胆子，喜鹊报春的床幔挂上去，怎么，你不知道贵女们用的也是喜鹊报春?啊？”张县令怒急，对着右边的小厮踹过去。

小厮吃了一记窝心脚，痛的喘不上气来，也不敢喊痛，不敢求饶，只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老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老崔进门就听到张县令的咆哮。

“老爷，消消气，消消气。”老崔赶紧重新斟杯茶，递给张县令。

张县令缓口气，指着地上跪着的仆妇小厮道，“这些个蠢东西，做得都是什么破烂事。”

“你瞧瞧，还有把冰裂纹釉茶盏和青瓷双鱼壶放一起的，蠢东西!”

老崔看着下面的茶壶和茶盏，差别不大的颜色，茶盏有裂纹，茶壶没有，不知道误以为这是一套也情有可原，再看县令说的面红耳赤，怕他再次动怒，连忙喝道，“还不端着这些物什滚，快滚，待在这吃排头吗!”

“是是是……”

转身又好声好气赔罪，“老爷，都是老奴的错，老奴马上去盯着，保管让他们一点错也犯不了。”

张县令听言，放下茶盏点点头。

“后厨怎么样？”

老崔恭敬道，“该采买的已经买好了，因是礼佛，素菜居多，那些荤菜做好只放后厨小隔间，若是贵人们馋嘴，也可偷偷端去。”

“嗯，”张县令满意地笑了笑，又道，“零嘴糕点别忘了。”

“老爷说的是，老奴考虑不周。郡主正值妙龄年华，定然喜食果脯糕点之类，稍后我便让人去来源客栈再请两位厨子，入府帮忙。”

老崔早把帮厨请到府上，帮衬李婆子。无论是京畿时下点心，还是慈恩的当地特产，也已准备的妥妥当当，贵人们来品尝也挑不出丁点错。

只是老爷问话，若他事事都做的尽善尽美，便显得老爷提点的多余，因而才说自己考虑不周。

“老爷，南街别院都已收拾妥当了。”老崔说道。

“大龙还是不肯过去？”

“老爷，少爷伤势未愈，心情也不大好，听说老爷要他去南院养病，昨日就闹开了。”老崔捏了把汗继续说着，“夜里不睡觉，在屋子里摔花瓶茶碗的，后来又让小厮去库房取摆件，摔得叮叮哐啷的。”

“哎。”县令想着自己儿子，不免叹气道，“由着他，让他挑喜欢的摔。”

“还有啊，让他屋里小厮都盯好了，什么都能摔，就是别让大龙伤着自个，要伤着了，他房里那些个人，全拖出去打卖了清静。”

“是，老爷。”

“他要听个热闹，你便去府里挑两个胳膊上有力气的，给他送过去使唤，替他摔去。”

“是。”

老崔想着少爷虽然倒霉，但是有张县令这个爹照料，这辈子可谓不愁吃不愁穿。那些个摆件，放在寻常人家，可就够人家大半年的开销。

“老爷，那还让不让少爷去南街别院？”

张县令不答反问，“可告诉大龙，也就几日?”

“说了，老爷。”

“可告诉他缘故了？”

“说了，老爷。”

“大龙还是不愿？”

“老爷，少爷说您…”老崔面带为难的张口。

“说什么？”张县令连忙问道。

“老爷，少爷他说您把他移去南街别院是不要他了。”

“胡说八道，老爷我就一个儿子，我不要他，还能要谁啊。”

老崔赞同道，“老奴也是这么和大少爷说的。”

“老奴人微言轻，少爷也没听进心去，加上老爷最近公务繁忙，又有应酬，又要安排郡主的吃住。忙的没日没夜，没时间去少爷屋子，少爷才生出这些个心思。”

张县令听完蹙眉徘徊着，哪里是他不想看儿子，只是一日不除小尼姑，一日无脸面对儿子。

“老爷，不如去看看少爷，少爷可天天念叨着你呢。”老崔提醒道。

“也好。”

不一会儿，老崔领老爷到了少爷的北屋。院前仆妇小厮上前行礼，也被老崔阻止了，又用眼神示意他们下去，只留张县令一人，想着让他们父子俩说点悄悄话。

张之涯看到院子的桂花树，开满芳香四溢的小小桂花，饱经沧桑的脸上，不禁流出和蔼的笑容。

张大龙的生母，名字里就有个桂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大龙名贵花草皆不爱侍弄，偏要乡下人种院墙的桂花树，张之涯无奈，吩咐老崔花点银子去别人院子里，直接挖过来移栽，没成想桂花树还是死了。后来只能买桂花树的树苗回来种植，细心安排人照料，许多年过去，儿子长大了，桂花树也开花了。

“你也给我滚，小贱人!”

“嫌弃我不行了，等老子好了，直接弄死你，滚！滚！给我滚!”

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传来，只见小丫鬟衣衫不整的推门跑出来，单手掩面呜呜的哭着。

许是没想到张县令在门外，吓得直接跌倒在地。

张县令担心儿子，也没时间收拾她，阴狠狠的瞪她一眼。

小丫鬟吓得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