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和楼圭挥起马鞭拉紧缰绳一路扬尘就往桥玄府邸奔去。
“松手,我要去看看。”我蹙眉,看着越泽拉着我胳膊的手。
“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越泽摇头。
“有你保护我,怕什么?你陪我一起去。”我坚决要去。
越泽愣了片刻,笑道:“就看在你这么相信我的份上,我就陪你去。”
距离倒是不远,我和越泽顷刻就到了桥府门前,正见一大群闲人与家丁围在门口。越泽护着我穿过人群,去了府里。这时许攸正指挥一群手执棍棒的家人把着门。
“你们是何人?闲杂人等都让开。”许攸将我们挡在门外。
“我们是跟随曹操曹大人来的,听闻桥公遭遇祸事,我们是来帮忙的。”我着急的说道。虽然我去没什么用处,不过越泽可是个高手,救人的机率比其他人大。
“就凭你们?”许攸不屑的扫了我们几眼。
越泽也不和他废话,带着我就往里走,有家丁阻拦,越泽剑不出鞘三两下就摆平了阻拦的人。
这令我膛目结舌,没想到越泽会这么厉害,超出了我的想象。
许攸也惊得下巴快要掉出来,也不多说废话,赶忙请我们进去。
“侠士,求你帮帮忙!”然后,许攸一边领着我们进去,一边讲明事情原委:原来今天有几个外任官和原先的门生来拜望桥玄,便有三个贼人趁乱冒充从人混了进来,正赶上桥玄的小儿子跑到院子里玩,三个贼人打倒仆人把公子抢了过去,一起退到西阁之上喊话,要府里交出黄金并护送他们出城才肯交出人质。他们个个都攥着大刀片子,不答应就要杀人。
我们三人匆匆来到西阁下,看见一群家丁已将阁楼团团围住,王儁和曹操正搀扶着桥玄站在一边。老人家倒不很慌张,只是脸色很苍白,抬头望着阁楼上的窗户,观察着贼人和儿子的一举一动。桥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桥羽在南边为官,谁料桥玄老来龙马精神,侧室夫人为他添了一个小儿子,桥玄尤其宠爱这个老生子,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他读书写字,这孩子和王儁、楼圭他们的感情也很不错。
曹操没到我会来,皱眉看着我,一脸不高兴。
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一个小姑娘来凑什么热闹!
他怕我会有危险,所以才没有带我来。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我岂能置之不理。
“桥公!”阁楼的窗口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我们也是穷得没法子了,只有向您老人家求周济。您只要肯赏我们金子、送我们出城,我们一定放人,连公子的一根寒毛都不会伤……您这娃多漂亮啊,来!再瞧瞧你老爹一眼!”又有一个脸上带疤的贼人抱着孩子出现在窗前。孩子还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晓得危险,扒着窗棂只是哭。
“桥公!您老想好了没有。我们就要三十斤黄金,您堂堂三公连这点儿小意思都出不起吗?”那贼说着把手里的大刀晃了晃。
曹操、王儁、楼圭、许攸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见桥玄依旧一脸木然,朗朗道:“你们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干这样的买卖,老夫佩服了……就算我给你们钱,京师兵力森严,三十斤的玩意你们带在身上能逃得了吗?”
“哦?我们怎么走不劳大人您费心了,”那贼人咯咯一笑,“大人只要送我们出城,我们自有办法。”
桥玄点了点头,突然仰脸大声呵斥道:“谁指使你们来的?”这一声喊出来别说楼上的贼人,就连楼下的人都听愣了。“京师之地防卫森严,若无人接应藏匿,就是插上翅膀你们也飞不了!再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接待外员?你们怎么这么熟悉我府里的格局?你们怎么断定绑的就是我儿子呢?这些事情谁告诉你们的?快说!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出来兴许放了你们!”
“不愧是桥公……果然厉害!”说这话的时候那贼人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对了,“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会告诉你的……再不出钱我真要杀人啦!”说着他把刀架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楼下的人一片慌乱,有的呼喊、有的叫骂、有的哀求。一个家丁从前院跑了过来:“老爷!阳大人领兵到了!”
一言未毕便有官兵手执刀枪冲到楼前,司隶校尉阳球怒气冲冲紧随其后,一到近前便扯开大嗓门嚷道:“哪个狗胆包天的小子在楼里,快放开公子!官兵已到还不下楼伏法?现在下来,老子留你们的狗命,若敢负隅顽抗,老子把你们剁成肉酱!”这一嗓子声若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我倒是听曹操提起过阳球的大名,怎么也不会想到初次见面会在这种场合。一见他这样的做派就明白外间所传不虚:阳球字方正,少年时就曾杀死欺侮他家的乡吏,后来当官出任高唐县令,时不时动用私刑拷死人犯,升任九江太守,刑杀奸吏反贼动辄上百,赛过郅都、不让张汤,半生仕途踩着人血过来的,残忍之名也不亚于王甫义子王吉——真真一个不折不扣的铁面酷吏!
桥玄回头瞅了阳球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方正呀,你来得正好……他们开始算计我了。”
我听了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阳疯子吗?”贼人似乎也认出他了,“久仰了!我们哥仨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物,你那套对我们不管用!放人是不可能的,我们真要落在你手里,肠子都得叫你刨出来。要是实在没活路,把孩子一宰,我们仨大头儿朝下跳下去撞死,好歹是个全尸,也比落在你手里强!少废话啦!你们到底给不给金子?”
阳球一皱眉,三步并两步走到桥玄近前道:“拿人我是有办法的……不过公子在他们手上,您老可赏我个章程。”阳球虽压低了声音但依然是那么瓮声瓮气的。
“哦?你什么时候手软过?今天怎么也扭扭捏捏的?怕我舍不得儿子吗?好吧,我给你吃颗定心丸。”说罢桥玄猛然一抬头,“楼上的贼人你们听好了!你们算计错了!我桥玄一生经历过多少磨难,从来没有低过头,岂会因为一个儿子就放过国贼?今天我豁出孩子不要了,也要把你们绳之以法!”
在场的人全听傻了,万没想到他连儿子的性命都不管了。我这次可真见识到他老人家的风骨了;就连杀人如麻的阳球都是一愣。
“怎么?你还不下令动手?还等什么?孩子就听天由命吧!”倒是桥玄提醒了阳球。
“等一下!”我一听就急了,赶紧高声阻止道。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桥公再怎么铁面无私,也不能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我这一嗓子吼下去,众人都惊讶的看着我。尤其是曹操,看我的眼神十分复杂。
“你是谁?你一个小姑娘家就莫管这等事,赶快离去吧!”桥公失望的看了我一眼,好心劝道。
我走到桥公面前,越泽跟随在我身后。
“桥公,您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小女子佩服。但是,小公子落入敌手,还需从长计议。”说完,不等桥公的回答,我冲着上面的贼人喊道:“你们不过劫人是为了钱财,桥公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哪会有那么多钱给你。这样吧,你们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我让人把钱取来,并让人护送你们出城,到时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女娃子说的话?”那贼人喊道,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小姑娘,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岂能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放过这伙贼人!方正啊,快动手吧!”桥公不愿意听我的,转头催促一旁的阳球。
我见阳球要命令手下冲上去追捕贼人时,赶紧制止住他,“大人,请大人三思而后行。您忍心幼小的孩子惨死敌手吗?他还什么都不懂却要因此丧命,大人您忍心吗?”
阳球有些犹豫,我知道,此时需要做的是将桥公劝服。我走上前对桥公耳语几句,桥公惊讶的看着我。
“请相信我一次。”我看着他,十分坚定的说道。
桥公看了我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我点头,然后冲着贼人喊道:“你们可以不信我,但是桥公他老人家已经答应了我的提议。你们且耐心等待两个时辰,我会将钱筹来。”
楼上的贼人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了,“我就信你一回,如果你们敢耍手段,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也正是我要对你们说的,若是你们感伤小公子一根汗毛,阳大人定会将你们千刀万剐。”
闻言,那贼人哈哈大笑,“我们兄弟不过是为了钱财,只要你们用钱来换,我们自会信守诺言,将小公子送回桥公身边。”
我带着越泽回了明月轩去筹钱,其他人都守在这里。临走前,我千叮咛万嘱咐,“桥公,请耐心等待,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放心吧!既然答应要听你的,我不会食言的。”得到桥公的这句话,我才放心离开。
越泽骑马带着我回到了明月轩,我让婉娘给我筹集三十斤黄金。
“你要用这么多钱去干什么?”婉娘吃惊的问道。
“阿娘,我这有急事,等我回来在和阿娘细细道来。”
婉娘给我准备了一辆马车,里面装了三十斤黄金。这么多黄金对普通人家来说可是一笔大钱,不过明月轩这几天生意兴隆,赚了不少的钱,三十斤黄金对它也不算什么。
我对越泽嘱咐道:“你就在城门口埋伏,这群狂徒有恃无恐肯定会有人接应,你先去断了他们的后路,然后再趁机救人。”
越泽点头,含笑看着我,“你要注意安全,等我的好消息。”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多带几个人?”我有些担忧,万一接应贼人的人多势众,越泽能一个人应付吗?
“对付他们这些鼠辈,我一个人足矣。”越泽自信满满。
“那就拜托了!”说完我上了马车,撩开窗帘,我探出头向越泽挥手告别,“要注意安全!”
越泽翻身上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扬鞭而去。我也让马夫驾车去了桥公府邸,那里依旧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我带着金子进了府里,对着阳球说道:“麻烦大人让开一条路,让那三个人出城。”
阳球转头去看桥公,见桥公点头,他才让人让出一条路。
“你们听着,桥府外面有一辆马车,你们可以先带着小公子乘车到城门外,在哪里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们说可好?”我提议道。
那贼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就按照你说的办!”然后三个贼人挟持着小公子出了府门,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桥公,您老在府里等着,我会将小公子安全带回来。”阳球说完,然后骑马去追贼人,他后面跟着他带来的一队人马。
楼圭和曹操也打算骑马跟上去。曹操翻身上马,然后看着我,向我伸出了手,“你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我冲着他盈盈一笑,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他一个用力,将我拽上马背,我坐在了他的后面。
“抓紧了。”他看了一眼我抓着他衣服的手,然后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的跑了起来。吓得我赶紧搂住了他的腰。
这是我第一次坐在马背上,感觉还挺刺激的。
我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耳边是呼啸的风,刮的我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