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气已经微凉,白天渐渐地变短,夜晚渐渐地变长,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尤其是早晨。
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拢了拢衣袖,站在门外房檐下的长廊上,抬头去看那有些阴冷的天空。
今天是个阴天,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每个阴天给我的深刻印象就是我爹的膝盖会在这阴天里疼得死去活来。想到这里,我有些担心我爹。
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我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曹府里。呆在自己这一方小院子里,曹操有空会偷偷地来看我,与他拌嘴成了我最大的乐趣。丁夫人身边的老大妈每天都会来教导我。
那位大妈姓张,我以后就称呼她张大妈。张大妈是个五十多岁快要六十岁的小老太,头发黑白参半,满脸褶子,黑黑瘦瘦的,一双小小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精明能干。
先是给我说了一大摊曹府的规矩,总结下来大概意思就是:你就规规矩矩的给人做小老婆,要听大老婆和郎君的话,平日里要给大老婆端茶倒水。大老婆叫你往东你就不要往西,叫你走南你就不要闯北,不得忤逆。还要学习什么三从四德,女规女诫等等。
规矩讲完了,就让我读什么《女诫》,读完之后还要抄。《女诫》为东汉女史学家班昭对其女儿进行“三从四德”等封建道德教育所作。全书分卑弱﹑夫妇﹑敬顺﹑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共计7篇。
这简直就是在精神上祸害古代女子,我这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学起来很费劲。
我是一边读一边在心里吐槽,让我读让我抄还可以,但是还要我背,真是为难我了。
那位大妈第一次提问,我没有背上来,就挨了两戒尺。大妈打起我来铁面无私,毫不留情。而且还是专挑左手打,留着右手抄女诫。
张大妈比我小学老师还要严厉,别看她平时笑呵呵的,打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竟然迫使我拿出高考前夕的那股劲来拼命的背那劳什子女诫,最后才半个月,我就将女诫倒背如流。
刚开始那位张大妈是瞧不起我的,不过我又听话,又会学习,学东西学的还很快。那位张大妈也就慢慢喜欢上我,跟我说的话也多。每次学完了,我都会陪她唠嗑。向她请教府里的事,她会将那些可以说的都告诉我。
学完了女诫,张大妈就准我一天假。听张大妈说,今天丁夫人会去庙里烧香拜佛,让我跟着去。说是在府里呆久了可以出去散散心。对出去玩,我其实没啥兴趣,不过我可以趁这次机会去明月轩看看爹爹弟弟和婉娘。
这样想着,我就开心的笑了。
“姑娘今天起的真早呢。早晨这天有点湿冷,姑娘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出来了,容易受寒。”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继而我的身上就多披了一件外衣。
“我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容易受寒。”我回头对着春晓笑了笑,“进屋吧!”
“今天姑娘好不容易可以出去,我就知道姑娘肯定会高兴的早起。”春晓跟在我身后,待我们进屋后,她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用着春晓为我准备的早点,沉默不语。
“姑娘,你今天要出门。丁夫人给姑娘送过来的几件新衣,姑娘要穿哪件?”春晓问道。
“就穿最素的那件。”
“丁夫人送来的都是素静的衣服……”春晓喏喏的答道。
丁夫人是个会持家过日子的,她素来崇尚勤俭持家。不用说府里的奴仆了,就连她自己也没有穿金戴银,她头上就戴着几只银打的簪子,她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素色,我都没有见她穿过大红大紫的颜色。
按理说曹府也算是富得流油,除了府里的曹嵩和曹操穿的很体面,丁夫人要求府里的一干女眷包括她自己穿的很寒酸。
这等贤惠女子,我对她也很是敬佩。果真是符合世家大族娶妻要求:娶妻要娶贤。
用过饭后,在春晓的帮助下,我才将那一身宽大繁复的衣服穿上,还弄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支样式简单的簪子。
“姑娘就是好看,这样简单朴素的装扮,却被姑娘穿出来仙女的样子。”春晓赞叹不已。
“就你嘴甜。”我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弄好之后,我就带着春晓去了丁夫人住的地方。
在这半个月,除了学习那些约束女子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还要跟着张大妈在曹府里转悠认路。所以,我对曹府的布局也算是不陌生了。
刚进了丁夫人的院子里,就恰好碰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也进了院子。
那个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主子类的人物,她身着一袭黄色的广袖长裙,走路的姿势极为优美,身材娇小看样子比我矮半个头,细细的腰盈盈一握,云鬓花颜,俏丽如花。就是脸色苍白,面带病容。有几分林妹妹的风姿。
我猜测着她应该就是曹操的妾室刘氏。听说,这位刘氏是丁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幼与丁夫人一同长大,两人情同姐妹。这丫鬟太过貌美,自然就被曹操看上了。
古人都是盲婚哑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新婚之夜以前,曹操都没有见过丁夫人的样子。
据说,在曹操与丁夫人的新婚之夜,曹操掀开盖头看到丁夫人的脸之后,脸色有些不太好。好吧!曹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丁夫人的姿色也着实普通,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和丁夫人洞了房。
婚后,曹操和丁夫人相敬如宾。却很少去丁夫人房里,于是乎结婚半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丁夫人就把她那位貌美如花的丫鬟送给曹操做妾,也就是后来的刘夫人。这位刘夫人倒是很争气,被宠幸不久就怀上了。十月怀胎,刘氏生下了曹操第一个儿子曹昂。刘氏也因为生曹昂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自此以后,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成了个整天吃药的病秧子。
丁夫人怕她把病气传给曹昂,就把曹昂养在自己膝下。
“你便是新来的妹妹吧,真是个钟灵毓秀的美人,难怪郎君执意要娶妹妹。”刘氏亲切的拉住了我的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我,对我温和的笑着,漂亮的眼睛里有着羡慕。
“妾身卞氏南嘉,不知姐姐怎么称呼?”我也有礼貌的笑着行礼,虽然我猜她是刘夫人,但还是要确定一下。
“原来是卞妹妹,我是府里曹君的妾室刘氏,你不用对我客气,我进府比你早,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刘氏温柔和善的拉着我的手,“我们一同进去给夫人请安吧。”
刘氏执着我的手进了屋子里,丁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上品茶。
“夫人安好,妾身来给夫人请安。”刘氏恭敬地行礼,我也跟着她给丁夫人行礼。
“两位妹妹不必多礼,坐吧。”丁夫人淡淡的说道。
“谢夫人赐坐。”我和刘氏坐在一起,挨得很近。
“刘妹妹,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看脸色比前几天好了点,你可要好好养着,不必每天来给我请安。”丁夫人关心道。
“多谢姐姐关照,妹妹这身体没有大碍。我每天来给姐姐请安是妹妹的本分,还请姐姐不要嫌弃妹妹。”刘氏笑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日来请安不过是为了来看昂儿。你若是想看儿子,就来看不用每天这么早来。你要安心养病,等你的病好了之后,我才安心将昂儿交给你抚养。”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别有深意的看着刘氏。
“能让我见见昂儿吗?”刘氏满脸期望的问道。
丁夫人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珠儿,去把小公子抱过来。”
“喏”那个叫珠儿的丫鬟就下去了。
“卞妹妹,你在曹府住的还习惯吗?”丁夫人将目光转到我身上,和善的问道。
“还好,谢谢夫人关心。”我当然住的不习惯,不过还是要给丁夫人面子,不好也要说好。
“我听张妈妈说,你很聪慧好学,学的比旁人又快又好,听说你的字写得也是极好的。人又是个懂事的,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得体。以后你进府伺候郎君,我也就放心料理家事。”
丁夫人又开始对我洗脑,我还是老样子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还要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不一会儿,珠儿就抱着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孩童出来了。
“母亲,母亲抱……”小曹昂奶声奶气的说道,张着两只小胖胳膊,要丁夫人抱。
“昂儿,我的心肝宝贝……”丁夫人看到曹昂,笑成了一朵花,这笑容发自肺腑,比平日里真诚多了。看来这没有孩子的丁夫人很喜欢小曹昂。
我下意识的去看刘氏,只见她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
“昂儿,去找你亲娘好不好?”丁夫人将曹昂抱在怀里,笑着问道。
“好。”小曹昂点点头,丁夫人将他交给珠儿,珠儿将他抱到刘氏面前。
“昂儿,让娘亲抱抱……”刘氏用殷切期盼的目光看着曹昂,嘴唇颤抖着,看起来很激动。
“娘亲,娘亲……”曹昂又转身投到刘氏的怀里,亲昵地蹭着她的衣服。
我在一旁沉默的看着,虽然丁夫人将曹昂养在膝下,但是刘氏经常来看曹昂,丁夫人也不防着刘氏和曹昂培养感情。这简直是历史上最和睦相处的妻妾了。
可见丁夫人是真正的贤惠大度,看来我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