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长治。4月21日

这一天，杨瑞没回宾馆住，阳谷总是觉得他是背着自己出去嫖了，再三追问之下，杨瑞说出了实话，原来他是约炮约到了一个小姑娘。

阳谷笑着说，绿人者，人恒绿之。

杨瑞说，滚滚滚！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害怕，怕自己女朋友…哎呦哎呦，不会不会，我相信她。

阳谷说，你有女朋友还瞎搞什么？

杨瑞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女朋友是用来疼，装在心里的，约到的姑娘不一样，那是用来解决生理需要的。

阳谷说，那你在邢台不搞？

杨瑞说，约到的姑娘总得比店里的干净吧！

阳谷笑了，没有说话。拿起手机，看了看日历，马上就要到李雨玉的生日了，她今年25岁了。从高中李雨玉20岁生日，阳谷把她带到了宿州博物馆，送了她夜光手链之后，每年李雨玉的生日，阳谷都会送她生日礼物。今年，阳谷还是想送，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去送。犹豫半天，阳谷还是在淘宝上给她买了生日礼物，跟客服确定好，李雨玉生日那天刚好能到。阳谷买的是一个创意小台灯，他让客服在上面刻字：人来人去，花开花落，多年以后，我还是会忆起你的眉眼你的笑。

阳谷不知道李雨玉现在在哪，收货地址还是填的她原来的地址，希望之前李雨玉说的搬地方了，是在骗自己。

4月21日，农历3月25号，李雨玉，25岁了。

阳谷从早上就开始看物流信息，上面显示着货品在两个地方之间来回倒腾。他心里一揪，是她真的换地方了还是拒接呢？他给李雨玉大学的基友，宁佳丽，发了微信，说，宁佳丽，今天是李雨玉25岁生日，我每一年都会送她生日礼物，我给她买了生日礼物，不知道为什么，快递物流信息总是不太对，你把快递员的手机号发给你，你给她说一下，让她拿一下可以吗？

没过几分钟，宁佳丽回复了，她说，阳谷，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该忘就忘了吧！而且，她快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阳谷感觉自己的脑子嗡了一下，眼前的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结婚？怎么可能呢？去年六月份分手，到现在才11个月左右，结婚？结婚需要感情基础，需要双方父母同意，需要看家庭，需要父母见面，结婚？太快了吧。

阳谷缓缓神，回道，男的家哪儿的啊？

宁佳丽说，安徽滁州的，个挺高的，上次我去合肥找基友玩，是他开车去接的我。

他有车，这是阳谷的第一想法。

阳谷继续说，他买了房了吗？

宁佳丽说，买的合肥的。

阳谷说，他帅吗？

宁佳丽说，蛮帅的。

阳谷说，他有多高？

宁佳丽说，具体不知道，基友大概到他眉毛左右吧！

阳谷笑了，回复道，那挺好的，她以后可以穿高跟鞋了。那他对她好吗？

宁佳丽说，我觉得挺好的。

阳谷心想，我真的不信他对她会有我对她那么好，但还是回复，嗯，那就好，谢谢你。

之后，宁佳丽便没再说什么。

她要结婚了？真的吗？好像不是假的啊。曾经，阳谷无数次幻想着和李雨玉结婚的场景，幻想她扎起头发，穿上洁白的婚纱，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而如今，她要结婚了…

阳谷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卫生间，锁上门。掏出手机，颤巍巍的按下了那个早已删除，却从未在脑海中消失的熟悉的号码，136****5788，用自己办的杭州的号，打了过去。

没有几声，电话里传来了阳谷熟悉的，朝思暮想的声音，不过却是说的普通话，她说，您好，哪位？

阳谷用方言说，是我。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用方言回道，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手机刷机了，手机号都没了。

阳谷笑着说，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吗？

李雨玉顿了几秒，也笑了，说，怎么换号了啊？不是以前的那个手机号啊。

阳谷说，嗯，怕用之前的号码，你会不接。生日快乐啊，你是不是真的换地方了，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寄到了你原来的地方。

李雨玉顿了一下，说，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阳谷笑了，说，没忘记过。听说你要结婚了，是吗？

李雨玉惊讶的问道，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宁佳丽？肯定是宁佳丽！

阳谷说，是谁说的不重要，是不是真的呀？

李雨玉说，哎，结婚，好遥远啊，只是谈了个男朋友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李雨玉说的这话，阳谷的心竟然稍微舒服一些了，难道是因为觉得她还没结婚，自己还有机会吗？

阳谷笑了笑，说，那你这次是冲着结婚去的吗？

李雨玉想都没想，直接回道，我哪次不是冲着结婚去的啊？

阳谷笑容消失了，沉默了起来，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阳谷笑了笑，说，我也有新女朋友了，高三同学，人蛮好的，就是个子不太高，只有一米五。

李雨玉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说，你呀，做事怎么那么极端呢，要么就找那么高的，要么就找那么矮的。

阳谷笑了，说，矮点儿好，矮点儿可以穿高跟鞋，可以小鸟依人。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阳谷忽然感觉脸颊温热，用手一摸，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来的。他对着电话那头想要再说什么，却发现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支吾了半天，说了句，那，你先忙吧。

李雨玉说，嗯，拜拜，照顾好自己。

阳谷说，你也是。

宁佳丽说她要结婚了，她说没有，只是谈了个男朋友。他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李雨玉，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她了。可是，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怎样？其实，阳谷内心更加愿意相信宁佳丽说的话，她要结婚了，要嫁给别人了，一个个子高高的，帅帅的，有车，在合肥有房，自己不知道长什么样，性格如何，对她怎么样的男人。

那天下班之后，阳谷对杨瑞说，我想喝酒。

杨瑞看出来阳谷有心事了，却没有问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我陪你，想喝多少喝多少，不过你请客。

阳谷笑了笑，说，好，我请客。

那天晚上，阳谷喝地烂醉，却没有跟杨瑞说起李雨玉的事，他知道，即使是说了，他又没有经历过，也不会懂那种感觉，体会不了自己心中的那种感受。更况且，同事可以相处的关系很好，但是同事就是同事，不能当朋友处。

吃完饭，阳谷说，去唱歌，约了店里几个导购，我请客。

杨瑞说，我又约了个小姑娘，去见一下，ktv地址发给我，我晚点到。

阳谷笑了笑，说，晚上还回宾馆吗？

杨瑞说，刚约没多会儿，还没聊熟，今天肯定回宾馆。

到了KTV，阳谷又点了一箱啤酒，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也不觉得胃里难受，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李雨玉要结婚了，那个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孩，终于要结婚了，而新郎，却不是自己。

阳谷喝了很多酒，唱了很多撕心裂肺的歌，嗓子都哑了，几个导购只是陪着阳谷喝酒，没有多问。

杨瑞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来，阳谷笑着说，迟到了，罚酒三瓶，我陪着你。

三瓶啤酒咕咚咕咚下肚，阳谷终于跑到卫生间，狠狠地吐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好失败，到现在，没车没房没存款。他又想到最后一次给李雨玉打电话的场景，她说，阳谷，是我跟你说的不够清楚吗？你是不是非得要我现在找个新男朋友你才死心？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能有新男朋友？联想到那么快她就结婚了，阳谷觉得，她肯定是那个时候就已经跟那个男的有关系了，说不是，阳谷不信。

仇恨的怒火充斥着阳谷的双眼，无边的恨意自心里，蔓延到全身。他后悔，明明那么久都不联系了，自己犯什么贱，送她生日礼物。

回到宾馆，躺在床上。多久了，很少睡自己的床，每天都是漂泊在外，每天都是住宾馆，睡着白色床单，盖着白色被子，穿着白色一次性拖鞋。像一根浮萍，到处飘荡，永远不会停下。这种漂泊的生活，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呢？灵魂无处安放，所以选择流浪。可是阳谷累了，他渐渐地有了辞职的想法

拿出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QQ上面有好友请求，看账号资料，是个男的。而申请理由只有三个字，李雨玉。

阳谷猜到了这个人是谁，也猜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迫不及待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对方立马发来了一句话，我们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看来，李雨玉到底还是骗了自己，果然，她是真的要结婚了。阳谷脑子快速转动着，虽然心中很痛，心脏快速的跳动，但是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表现的洒脱一点，最好还能狠一点，保持风度的同时，还要有胜者的姿态。

想了半天，阳谷回了一句，恭喜啊，结婚的时候要不要我去帮个忙什么的，送你一张过去的CD当做贺礼怎么样？

消息发送过去，却显示着红色的感叹号，对方已把自己拉黑了。哈哈哈！本来就是一个没车没房没存款，又矮又黑长得丑的loser，装什么胜利者的姿态！那一刻，阳谷崩溃了。

他不断地给对方发着消息，心如刀剜，虽然感到眼眶热热的，但没有一滴泪流出来。

——她冬天怕冷！记得给她买厚袜子和手套！要给她暖手暖脚！不要让她洗碗刷锅做饭！会生冻疮的！

——她不喜欢吃肉，喜欢吃素菜，尤其是酸辣土豆丝。偶尔也会吃点牛肉！

——她特别喜欢哭，她哭的时候你要哄她！要爱她宠她！不能跟她凶！如果你对她不好，我被判死刑也要砍死你！

——她怕疼！你操她的时候轻点！

没有一条消息发送出去，全部都是红色感叹号。哪怕对方和自己对骂几句，自己心里也会舒服一点，可是，没有！

——我操你妈！

发完最后一句，阳谷来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淋遍全身，内心慢慢平静下来了。想那么多干嘛呢？自己不是也已经有女朋友了吗？过去的就过去了呗，过不去又能怎样呢？还能真的去死吗？

阳谷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躺在床上，重新拿起手机，想进那个人的空间看看，却发现锁住了。随手删掉好友，回头笑着对杨瑞说了一句，杨瑞，我记得你有个朋友是开苹果专卖店的吧？

杨瑞说，怎么，你想买啊？

阳谷说，嗯，帮我买个iphone7，plus！要内存最大的。

杨瑞说，你喝多了，明天酒醒之后，还要买，我再找我朋友给你拿。

阳谷说，没喝多，我的酒量好着呢，现在就要。我手机卡的不行。

杨瑞笑了笑，说，行，我现在去给我朋友打电话，你要什么颜色的？

阳谷说，随便，都行。

杨瑞掏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阳谷嘴角露出一丝可怜的，胜利者的微笑。刚才聊天的时候，他看到对方是iphone7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