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的城主给她下的迷芜?”夏云问。
“非也。迷芜是其曾经的手下,他应是为了取回迷芜才要将朱小姐带回夜城。”国师说。
“可是如何保证夜城的城主不会伤害她?”江若端也忍不住问道。
国师并不予以回答。只是抚着白须,清澈的眼睛望向不知道何处。
“邪斌,跟我去夜城一趟。”夏云眼神沉了几分,对邪斌冷声道。他要把朱槿找回来,让她把事情给他说清楚。就算死了都要把她尸体给找回来招魂问个遍。
邪斌应声答是。
“夏云,你是准备强闯夜城?”江若端震惊地看着夏云。
而夏云不容置喙的眼神已经说明他的打算。
夜城隐于世间,有迷雾障眼,常人无法寻到其入口。唯有中元节时,迷雾会变得稀薄,常人才有可能误入其中。任何强行破迷雾闯夜城的行为会招致城主发怒,免不了一战,绝非寻常之事。
“云太子去夜城,是为了带回朱小姐,还是莫要强闯为好。吾可命御使带尔等去夜城。”国师说。
“那就有劳国师大人了。”夏云行礼道谢。
灵云国师一挥手,一面墙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黄符。
“吾唤其名,汝必现之。信兰。”国师轻念术语,墙上顿时出现无数整齐的蓝色符文。
不多时,墙上便走出一个美貌的女子,竹簪绾发,一身秋香色绢袍。她侧身行礼,道:“主人,有何吩咐。”
“信兰,吾命汝带此三人去夜城找城主。尽量避人耳目。”国师说完,在墙上另做一瞬移阵。信兰是住在夜城的魂灵,找她带路再合适不过。
“是,主人。”信兰起身,对夏云等人说,“请随我来。”
夏云与邪斌走入墙上的瞬移阵法内。那阵法并不会将它们直接传至夜城,而是会将它们传到离夜城入口最近的地方,再让信兰带路进入。
当最后面的江若端正准备进去,被灵云国师叫住了。
“端儿,且慢。”国师道。
“灵师可还有什么嘱咐?”江若端问。
国师抬手,一道无形的灵力穿过江若端,直奔他身后的清池。灵力如风,携起清池上的一枝杏枝,带到江若端面前。江若端伸手接住还带着些许水露的杏枝。
“灵师,这是?”江若端不解地问。
“玥崖山的杏枝,如若有意外,用它便是。”国师泰然说。
江若端瞪大了眼睛,竟然是玥崖山的杏枝。他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竟然拿着这么珍贵的东西。
玥崖山上杏为神物。不论杏花,杏枝,杏果,杏根,都有其用途。他虽知之甚少,但是他知道杏枝除邪效果甚至可以堪比夏云的雪华剑。
不过前提也是运用得当,否则即便是玥崖山的杏枝,也不过与普通的树枝无异。国师肯将杏枝交给他,是对他能力的信任。这让江若端有点受宠若惊。
他手持杏枝作揖躬身,随后也进入了那瞬移阵法中。
他们三人离去后,墙上的术阵也消失了。方才的人语声也一并离去,国师殿恢复了宁静。
国师缓缓步至清池边,望着池中,若有所思。
朱槿被少景带到了万辉楼。
琼楼玉宇,金雕银饰,所有的一切都美得如梦如幻,让朱槿看出了神。当她进入楼中,果然又是引得众鬼怪目光投来,交头接耳。不过因为有少景拉着她,没有哪个灵妖鬼怪敢上前造次。
朱槿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场梦中,所有的一切都那么虚幻。从她莫名到了大街上开始,现在又到了个全是灵妖鬼怪的夜城里。连少景都要被她怀疑是真是假。但是当他露出小白牙,笑得天真可爱的时候,朱槿又不得不确信,是真的,她现在并不是在梦中。
一路如迷宫一般曲曲折折,不知路过多少奇珍异宝。朱府虽说也多古玩珍品,但是此处比起朱府来说,完全高出一个境界。如果说,朱府的奢华是贵胄的典范,那她此时所见的景象便是如仙境般的画卷了。
通廊的墙上竟然长着一种奇花,花白如冬雪,芯如翡翠一般鲜艳欲滴。花瓣层层堆叠,若是化作女子的裙摆,每走一步都可以称得上摇曳生花。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芬芳。
朱槿似乎在哪闻过这个香气,忍不住想凑过去仔细闻一下,却被少景拦住了。
“别别别,大姐姐,这花不能闻多。”少景着急地说。
“为什么?”朱槿不解。
“这花叫醉梦,它的花粉被称作醉梦香,人闻多了会晕倒甚至失忆的。”少景说。
“我好像……闻过这花香。”朱槿喃喃地说。
“什么?大姐姐你竟然闻过?”少景不可思议地看着朱槿。醉梦是少见的奇花,并不是世间随处可见的。
“嗯。好像是我跟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朱槿点点头说。
她跟少景第一次见面时,少景话说了一半突然消失不见了,而自己在花香中睡去。这段记忆还清晰地在她脑中,虽然曾经模糊过一阵子,但是后来少景再次找她时便全部记起了。
“原来是那次呀。”少景恍然大悟,说,“那天我说错话被主人罚了,应该是主人用的花香,想让你忘记我说的话。”
朱槿心想,原来是这样。难怪她那天平白无故会闻到花香。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万辉楼深处的宫殿。少景一把推开雕花朱门,自己先跑了进去。朱槿跟在他后面。
一进入殿内,映入眼帘的便是无数红烛。红烛本该是喜庆吉瑞之意,但是此时此刻,朱槿却莫名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明晃晃的烛光几乎要驱散每一处黑暗,但有似乎夹带着另一种不知名的阴森感,让人心底发凉。
血瞳妖站在一片明亮的烛光里,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墙,像是与谁人对峙,又像是与谁人交谈。周身带着不容靠近的气质。
朱槿与少景进入殿中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视他们为空气。
“主人,我把大姐姐带来啦。”少景跑到血瞳妖跟前,满脸得意地说。就像是他完成了什么十分重大的任务,等着人褒奖他一样。
血瞳妖只略微转头瞟了他一眼,并不应声。他转身看到了朱槿,视线扫过她却只停留在了她左手上。朱槿低头看自己的左手,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手腕上有少景给她带的银链。
“你给她了?”血瞳妖如染血的唇微启,问出一个朱槿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嗯!我送给大姐姐了。”少景笑着说。说完就跑回了朱槿身边。
朱槿压低声音问少景:“少景,你送我什么了?”
少景拉起朱槿的左手给她看,说:“就是这条银链呀,怎么样大姐姐,好不好看?”
“这银链是做什么用的?”朱槿不解的问。之前少景给她戴上的时候说过会她就知道了,可是却并未告知她是做什么用的。
“这银链呀,你就当它是护身的吧。”少景看着朱槿手上的银链,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
“是不是很贵重的东西?”朱槿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这个银链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少景一拍脑袋地就送给她了。若是这样的话她肯定不好收下的。
少景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嗯……要说贵重也贵重,不过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大姐姐你好好戴着,不许摘哦。”
朱槿看了银链好一会,竟然发现这银链没有开口的地方。少景叫她别摘,估计就算是她想摘也摘不下吧。既然少景说是护身的,对他来说也不算太贵重,那她收下也应该没事。朱槿在心里对自己说。
“它戴在大姐姐手上真好看。”少景笑着说。
此时血瞳妖的目光正如寒霜一般落在少景身上。少景的小身子忽然一僵,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主人的眼神。忙不迭地躲到了朱槿的身后,探出半个小脑瓜子,露出害怕的眼神。
朱槿抬头看到血瞳妖的眼睛,瞬间明白了少景为什么要往她身后躲了。她下意识地把少景往身后护了护。她之前听少景说他主人很可怕。看到少景此时的样子,更加确信了血瞳妖肯定对少景很糟糕,不然少景不会如此害怕他。
“主人,大姐姐说她有事想问你。”少景抓着朱槿的裙子,声音细若蚊蝇。像是刻意为了转移话题。
血瞳妖冷着眸子把视线转到了朱槿身上,一语不发。
朱槿不由得一阵害怕。该问什么,问朱璎?还是问她的母亲?还是问她中的迷芜?她肚子里所有的问题突然像是被扭做一团,打了个死结,一条都抽不出来。
过了许久,朱槿和血瞳妖谁都没有开口。朱槿自认自己是败下阵来,不敢看血瞳妖的眼睛,也问不出一个问题。空气凝结成冰,让朱槿十分不自在。
朱槿轻轻推了一下少景,想让少景替她问话来打破这个气氛。可是少景却把脸埋在她的裙子里,死命摇头,不敢出来。
朱槿心中叹了口气。没办法指望少景了。